夕月節正式來臨,本就被各類商家預熱了許多天的節日氣氛就像裝着閃光粉的氣球,在這一天猝然炸開,缤紛滿地。
東區邊界,翠河沿岸,一艘富麗堂皇的遊艇整裝待發。
廣播正在分别用上下星域通用語和東西兩區的地域方言播報這一次夕月節短暫旅行的安排:遊輪将從翠河北岸口出發,一路順流而下,直到來到出海口,眺望東西兩區的公海,再在東區海域沿岸航行觀光,直到逆流回到北岸口。
遊輪上的旅客大多是濃情蜜意的情侶,成雙成對,你侬我侬。
因此甲闆上一抹獨自靜坐的身影也就格外顯眼。
顯眼當然不是因為他形單影隻,而是這個omega實在是過于漂亮。
他有一口無一口地啜飲着東區特色的果酒,漫不經心地遙望河流盡頭,而遠方燦金的陽光就已經忙不疊地過來為他鍍上一層光暈。
真叫人嫉妒他手中透明的酒杯。
謝清對明裡暗裡投來的各類熱切或驚豔的目光毫不在意。
連續的暴雨之後,夕月節這天迎來了晴朗的太陽,這讓自覺在陰暗狹小的出租屋裡成為潮濕蘑菇的他相當享受。
遊輪的票由護衛局報銷……不錯!
他上來後就被通知升艙了,說是有位先生幫他升的。
腦中浮現了東區某位alpha一本正經的面容,謝清嘴角露出個小梨渦。
這個,也不錯。
北岸口離入海口不遠,大概今夜,遊輪就會駛入寬闊的海面。
而段珲會混在遊輪自帶的客用水空兩栖艇中進來,與他交易。
陸承上午接到公海異動的消息,便趕去巡航,會在入夜之前趕過來。
以謝清的眼光來看,東區的護衛局實在是很神奇,海陸空都歸他們管,在任何一個星域,他都很難想象這樣不分權的後果。
但陸承有和他說過,其實護衛局也就是不同家族的聯合體,各個分部并不完全和諧共融,像陸家主管的就是海上。
不過現在是和平時期,東區海域治安又十分強勢,陸家各派系的年輕alpha們隐隐有向不同領域滲透的意思。
陸承是其中翹楚。
他這才知道,那個笑眯眯向他積極推銷陸承的崔長官才來自于長期以來行使類似上星域監察局權力的家族——隻不過陸承與他一同上過軍校,私交不錯,雙方家族也世代友好互通有無,兩人一起查案也相當順利。
這次在遊輪上的抓捕行動也是崔長官主持指揮,陸承則負責監控海域——畢竟段家的老巢就在南端群島,極擅長海上作戰。而段珲進入東區,必然是通過海域。
想到這個alpha,謝清心情很好地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襟。
前幾天陸承說着在段珲面前不要露怯,便拉着他在東區最大的商場逛了一圈,一天下來,他手裡多了好幾個袋子。
他身上就披着件襯衣,觸感柔軟光滑,近看是濃郁的酒紅,遠看在陽光下悄然還閃着波光粼粼的金。
這種色彩和質地其實很容易壓住人的氣色,可穿在謝清身上,就成了完美的襯托。
他沒有忘記試穿這件衣服時陸承的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的那幾秒。
所以出門時挑衣服時他幾乎不假思索。
陸承最近時間很緊,那天回家後他隻在商場見過陸承,算算時間,今天中午才是四天來的第一次見面。
意識到心底暗暗萌生的期待,謝清眨了眨眼,打開光屏,強令自己查看段家的消息。
今天可是有正事的。
正午時分,他溜達着走到了巨大的降落坪後的透明等候室。
恰逢一輛繪着遊輪公司logo的飛艇嘭地一聲降落。
他正要走出去迎接,忽覺不對。
陸承這個人良好的涵養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上。
譬如說,在他們寥寥幾次的見面中,每次陸承駕駛飛車降落,一定會在落地前最大程度降低速度,減緩對地坪的沖擊。
剛剛那嘭的一聲,卻差點要将整個地坪都震得抖上一抖。
果然,遠遠的,他看見一個略顯熟悉的黑衣身影,那人手上戴着個銀色的護腕。
是段珲。
這個護腕是段尋将他的手腕扭折過一次後,段珲便常年戴着的。
至于為什麼段尋會對自己的堂兄弟下次狠手……
就要追溯到謝清剛進西區,又被引誘劑弄得信息素紊亂提前進入發情期的時候。
啧。
好好的心情頓時在這一眼後被破壞殆盡。
眼見着那alpha銳利的鷹眼已經一瞬不瞬地鎖定自己,謝清倒也從容不迫,隻是輕輕敲擊了幾下耳釘,用那alpha聽不見的音量喃喃幾句。
陸承的聲音立即傳來:
“我們在前方海域外圍清除一些雜魚……你和他正常交流,不要冒進,安全艙和保護艇都設置好了,注意安全。”
海域外圍?
看來段珲過來的時候并不安分,有意要惡心一下東區。
至于後面一長串的絮叨,謝清沒什麼耐心細聽。
都是出發前确認過幾遍的東西,陸承什麼都好,就是總對他放不下心,那過剩的保護欲有點讓人頭疼。
也不想想,他要是真那麼脆弱,還有命來東區與陸承相遇麼?
常年面色陰寒的alpha的目光像一條毒蛇,熾烈的陽光也無法減輕那種被盯上的黏膩與潮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