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内的燈光昏黃,像是給視線鍍上了一層朦胧的暖輝。
江覆穿着寬松的家居服,面上帶着令人舒适的淺笑,在自己身旁傳來安靜的呼吸。
傾聽者……
陶慕然愣了愣,他沒想到江覆竟然會這麼說。
他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又覺得自己這點家事好像挺微不足道的。
……說出去後也不知道江老師會不會覺得矯情。
因為經曆過傾訴後反而被嘲諷,所以陶慕然格外小心翼翼,幾乎到了謹慎的地步。
他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剛才是我自己沒調整好情緒……要不我們開始對戲吧,江老師。”
江覆搖了搖頭,嘴角也耷拉下來,看起來頗為沮喪。
“好吧,本心理咨詢師持證上崗第一天慘遭業務滑鐵盧,看來還得再修煉幾年啊。”
說完,他“唰”地打開一包零食,背影有些落寞。
陶慕然最吃軟不吃硬了,他好像忘了此人的演技有多麼精湛,當即就微微有些慌亂。
自己是不是拒絕得太無情了?這樣有些不好吧。
他試圖補救:“……沒有不相信江老師的意思,就是我覺得,真不是什麼大事。”
他接過江覆抛來的薯片,手足無措地注視着眼前人。
“再小的事,積壓久了也成了大事,就算不和我說,你也不要把事情憋在心裡。”
江覆的語氣包容而溫暖,陶慕然讷讷地點了點頭。
鬼使神差地,他在昏黃的燈光裡下意識地開了口,三言兩語地總結了一下今天的事。
“……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就是,可能還是會有點委屈吧。”
陶慕然摸了摸鼻子,眼神四處躲閃着,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适的聚焦點。
而後,他又羞赧地解釋道:“那種‘埋怨父母為什麼生下我’的想法确實有些幼稚,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我很成熟,不會胡思亂想。”
“成熟”二字響起時,他似乎聽見了江覆的輕笑。
這麼一番自我剖白後,陶慕然本以為自己會渾身不自在,然而竟渾身輕松。
難道江覆有什麼特别的魔力?
有魔力的江覆緩緩把手貼近自己的發頂,打着圈地揉了揉。
江覆好像很喜歡這個動作,像呼噜小貓小狗似的。
陶慕然出神地想着,難道自己的頭發和小動物毛發一樣光滑柔軟?
“小陶同學,江老師給出的建議是不要讓過去的陰影束縛着自己。”
“你看,你會給劇組所有人送好喝的奶茶,會在鄭導發瘋時用一場完美的戲安撫住他。”
“你會給我烤好吃的小餅幹,送我漂亮的領帶夾。”
“單單于我而言,你就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沒有陶慕然,江覆會傷心;江覆傷心,何風池也會傷心;何風池傷心……”
江覆嘚吧嘚,恨不得把娛樂圈所有人像報菜名似的說一遍。
最後,他一拍手,無奈地得出結論:
“怎麼辦,沒有陶慕然的話,這個地球好像真的沒辦法轉了。”
-
有了前天晚上的對戲,第二天拍攝飛頁部分時陶慕然也沒太緊張。
這場戲講的是盛堯帶着陸和淵微服私訪,結果遭受到一夥賊人伏擊,二人和大部隊走散,被迫躲在一個狹小的衣櫃中。
江覆拍了拍眼前的紅木衣櫃,驚訝道:“這麼小?”
别說塞進兩個人了,光塞他一個人高馬大的都夠嗆。
鄭導見他疑惑,慢悠悠地解釋道:“劇情設定,你倆躲在一個農戶家裡,你還想人家農戶有多大的衣櫃?”
為了方便剪輯,也為了方便多機位攝像,他們一共要拍攝兩次,一次是打開櫃門,一次是合上櫃門。
經過商議,鄭導讓他們先拍合上櫃門的那個版本。
陶慕然抿抿嘴,道:“江老師,您先請。”
衣櫃狹小,而且還塞了一些衣物,外加劇組還在各個角落貼滿了攝像頭。
江覆一進去,幾乎就沒什麼空餘地方了。
眼看着江覆努力蜷縮着手腳,陶慕然一咬牙,擠進了為數不懂的空隙中,工作人員緊随其後,一把關上了櫃門。
兩人都不算瘦弱,難免手挨着手,腳挨着腳,甚至連呼吸都好像交纏了起來。
江覆一隻手撐在陶慕然的身後,好像要把他圈起來似的。
“可以開始了嗎?”
“唔,好的。”
鄭導在監視器裡密切地注視着二人的舉動,聞言,一聲下令,所有人員準備就緒。
“三,二,一,Action!”
盛堯被陸和淵強行擄到櫃中本就不耐,他皺着眉,疾言厲色道:“逃得了一時有何用?這周圍村莊住滿了農戶,江敬抓不到你我一定會心急,萬一他去濫殺無辜呢?”
陸和淵低吼:“一刻鐘後錦衣衛就會趕到,不會給江敬留太多空餘時間!”
盛堯仍然不信,掙紮着想要破開櫃門。
陸和淵迅速察覺到他的意圖,當即橫起手臂,一把箍住對方。
随即,陶慕然一個趔趄,倒在了江覆的懷裡,他下意識地扶上對方的腰身,然後憤怒地擡起頭。
江覆垂下眸,感受到一股熱乎乎的氣息噴薄在自己的頸窩處,有點癢……
不對,他是不是該說台詞了,靠,台詞是什麼來着?
“江覆!”鄭導怒吼,“你腦子丢了你還忘詞?”
随即,櫃門被人打開,江覆連忙放下摟着陶慕然的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抱歉,我的錯,再來一遍吧。”
沒辦法,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腦子一下子就短路了……
見他認錯如此暢快,鄭導大為震驚,揮揮手讓兩人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