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面如菜色的方淩嶽去而複返。
江覆撩起眼皮,慢悠悠道:“終于攢足勇氣面對這個殘酷世界了?”
方淩嶽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高傲:“有個消息,建議你跪着聽。”
“從前有個經紀人,因為愛做白日夢被開除了,從此以後天天流落在天橋下給手機貼膜……”
“停停停,你給我閉嘴!”
方淩嶽掐着人中,暗道自己真是玩不過這個不要臉的。
“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收了個本子,男二是陶慕然,你演不演?”
方淩嶽話音落下後,休息室内十分安靜。
江覆神色未變,攥着手機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散漫地支棱着,看起來閑适而放松。
甚至他臉色如常,沒有一分波瀾。
方淩嶽一下子也拿不準他的意思了,這是不想合作嗎?
難道這家夥還在奉行“距離産生美”?
啧,看不出來啊,什麼時候這麼有道德感了。
于是他試探問道:“你要是沒這意思的話,那我可就拒了。”
話音剛落,江覆終于張開尊口。
“什麼?你說明天就進組?好的,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說完,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作勢要推門而出。
方淩嶽差點被吓出心髒病,忙阻止道:“人家可是正經劇組,不和神經病合作!”
江覆氣定神閑,頗為自信。
“我可以把我寶貴的第一次帶資進組奉獻出去。”
方淩嶽幾乎被氣笑了,他就沒見過誰家影帝像江覆似的這麼掉價。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希望你不要因為職業道德有暇而成為法.制咖。”
江覆笑了,讓人後背一涼的那種。
他的五官本就深邃,看起來攻擊性十足。
“方哥,我隻是在能力範圍内對自身資源進行合理調用罷了。”
“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來玷污我純潔的心靈哦。”
“得,我可說不過你,我現在就把劇本發給你,接不接你自己說了算。”
這部劇的班底很靠譜,導演是業内有名的大導,不然也沒有底氣給江覆遞本子。
就算抛去陶慕然這層因素,這劇也是值得接的。
江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看起來心不在焉。
白襯衫的扣子被他扯開了兩顆,削減了幾分黑色西裝帶來的嚴肅與禁.欲。
莫名增添了兩份疏狂不羁。
方淩嶽看着他這副模樣,本來到嘴邊的話又被打岔,一下子溜走了。
思維混亂下,他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一時間竟微微有些出神。
演員這條路,江覆走得太平坦、太順遂。
年少成名便穩坐影帝寶座,短短幾年間無數優秀作品登上熒幕。
可也正是如此他遭受了很多嫉妒的目光。
黑粉們總是有各種新奇角度去攻擊江覆。
甚至評價他為“花瓶裡最會演戲的,影帝裡最像花瓶的”。
方淩嶽是個玻璃心,每次看到這種都氣得跳腳。
但江覆本人心裡穩得一批,有時候還有興趣點評一下黑粉的文筆。
“罵我這麼一大段話,查重率50%,我勸他再去修煉幾年吧。”
這種大心髒,方淩嶽是真的歎為觀止。
“為什麼突然要用這麼深情的目光注視着我?”
江覆羞赧道:“我知道我魅力很大,但方哥你大可不必……”
“……你給我閉嘴。”
方淩嶽無語了,他明明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小心發了個呆而已。
對了,他想起什麼事來着?
江覆嫌休息室溫度太高,手指又悄悄摸上襯衫扣,解開了一個扣子。
原本精心弄好的發型也被他給磨蹭亂了,三兩根耷拉在額前,所幸有臉頂着,不至于太過災難,甚至多了一絲痞氣。
電光火石間,方淩嶽終于找回了丢失的記憶——
“靠!江覆!你還有個獎沒領呢!趕緊把衣服穿好!!”
–
夜色已深,陶慕然乘坐保姆車和宋屏離開了場館。
“哦對了,cp那事你不用在意,過幾天熱度就散了。”
陶慕然愣了一秒,慢半拍問道:“我又有什麼新cp了?”
宋屏詫異看向他,發現這表情不像裝的。
陶慕然平時沖浪網速挺快啊,今天怎麼突然延遲了?
于是,他耐心解釋道:“你不是和江覆同框了嗎,網友就微微一嗑,以示尊敬。”
陶慕然本來一直靠在車後座放松思維閉目養神,聽到宋屏的話,他才悠悠睜開眼睛。
眸中神色微微迷離了一瞬,而後才清明起來。
“江覆……”他重複着這個名字,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而後,腦海中猛地回想起今晚那幕短暫的擦肩而過。
學過表演的不可能沒看過江覆的作品,關于那幾個經典角色,陶慕然也都如數家珍。
如果能把感覺具象成氣味,那于他而言,江覆就像空山上的新雪,凜冽又皎潔。
那股肅殺氣隐沒于外表下,卻同樣讓人不敢忽視。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
“算了吧,人家可是影帝呢,咱們碰瓷不起。”
“然啊!振作起來!你可是血洗某站拉郎區的男人,區區一個江覆,何足挂齒!”
陶慕然扭頭看向情緒激昂的宋屏,目光中浮現出幾絲欲言又止。
“宋哥,你自信的樣子……特别美。”
“咳咳,”宋屏扶了扶眼鏡,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對了,我突然想起個事。”
“咱們之前不是接了《夜奔》那個本子嗎,聽說男一在接洽江覆。”
聽到這個消息,他也比較意外,不過《夜奔》這部戲各方面配置都屬于頂尖,江覆真來演也不算奇怪。
“不過最終結果還沒确定下來呢,你也不用太有壓力。”
宋屏想了想,就算陶慕然再表現得不在乎,但終究也隻是個出道不久的新人。
他這個做經紀人的,一定要給出及時的安慰!
于是,在他殷切的目光下,陶慕然漂亮的眼睛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