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黴透了!為什麼我要被派去這種鳥不拉屎的山村啊?一天兩天就算了,但是一周?真不知道院長是怎麼想的!”
發型精緻的男人盯着車窗外的景色,雙手抱胸,皺眉抱怨。
大約一個小時前,他和另外兩名醫生,以及三名臨床輪轉的醫學生,一起踏上了前往山村社區服務的路。
此時,汽車駛過鄉間小路,道路兩旁是低矮的房屋和一望無際的稻田。遠方的山坡上,微風吹過,層層疊疊的楓葉林泛起一片片金黃與深紅交織的波浪。
聞言,男人身旁的小林醫生立馬接話。
“當然是因為池田醫生的醫術高明。”他伸出右手,向池田醫生豎起大拇指,“您一個人能頂好幾個,部長才放心讓您帶我們這些後輩出來曆練,就是辛苦您能者多勞了。”
池田醫生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臉上的不耐散去了些。
坐在後排的四人默默聽着前方的對話,交換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車子繼續行駛,碾過路面碎石,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前方的道路漸漸蜿蜒盤旋,陡峭的山崖、潺潺的溪水,以及大片大片的扁柏林映入眼簾。
“侑士!這裡的風景很不錯诶!有機會的話,比賽越野跑吧!”
忍足謙也望着窗外,激動地用手肘頂了頂他身旁的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将頭靠在椅背上,懶懶答道:“什麼啊,謙也。你到底是來工作的還是來度假的啊?”
“邊工作邊度假不可以嗎?反正要待一周,村子的人也不多,空餘時間應該會很多吧。”忍足謙也收回目光,轉向忍足侑士,露出幾分嫌棄的表情,“倒是你這個家夥,怎麼這麼冷淡?之前不是甯願換班值夜,也要參加這次社區服務的嗎?”
忍足侑士淺淺打了個哈欠,手肘搭上座椅扶手,手支着下巴,眼皮半垂,道:“你覺得呢?”
忍足謙也捂嘴偷笑:“真沒想到,為了和我一起社區服務,你竟然這麼拼。”
忍足侑士動了動眉頭,正要怼他,大石秀一郎湊了過來,笑道:“侑士君這幾天辛苦了。今天到了之後,能休息就盡量休息吧。”
紮着高馬尾的本間醫生也側過頭,笑得爽朗:“是啊。有什麼事,交給我們就好。不過,就今天一天哦。”
忍足侑士直起身,朝着那兩人誠懇道:“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閑聊間,衆人抵達目的地。
眼前,古樸的木屋鱗次栉比,遠方山峰的頂端隐約可見一層薄薄的初雪。
一下車,村長笑臉迎了上來,熱情地和每個人打過招呼,便帶着他們先去住處放行李。村子裡打算大力發展旅遊業,正在搭建新房用作民宿。醫生們住的就是其中一座剛建成的。
“謙也君!這附近很多碎石,你慢一點......”
大石擔憂地看着忍足謙也的背影,隻是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不見了。
忍足侑士緩步走到大石身旁,說:“别擔心了,大石。讓這家夥慢下來,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衆人剛到民宿前,忍足謙也已将民宿四周轉了個遍。他跑回來,拍了拍山本村長的肩膀,咧嘴笑道:“看起來很棒呢!太感謝了,山本村長!”
村長推開民宿的門,衆人紛紛跟着進屋。池田醫生站在屋前,先皺眉打量屋子的外觀,又低頭掃了一眼腳下略顯淩亂的地面。稍作停頓後,他猶疑地邁進屋子,繼續觀察四周。
為了給衆人時間整理行李,村長來到屋外等候。村長前腳剛出門,池田醫生便沖着三位醫學生喊道:“你們幾個,待會把屋子打掃一下!”
三人目光一碰。謙也偷偷翻了個白眼,大石無奈一笑,侑士沒什麼表情。
放好行李後,村長帶着他們在村子裡四處逛了逛。走到一間農舍前,村長回頭示意他們跟上,轉身推開大門,邊走邊說:“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們這兒新來了一個小丫頭。她......”
他話音未落,屋旁的草棚中突然傳出幾聲尖銳的“咯咯咯”,緊接着,十幾隻雞驚恐地撲騰着翅膀,四竄而出。一隻跳得高的,竟直直朝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池田醫生撲了過來。
池田醫生是個城裡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公雞來勢洶洶,他往旁邊一躲,不料一下絆到了腿邊的獨輪車。他跌坐在地上,獨輪車裡棕白相間的東西落了些到他身上。他正要掙紮着起來,又有幾隻雞踩過他,蹿出了農舍。
看到這一幕,後面跟着的四人齊齊抿嘴,忍足謙也更是差點笑出聲,幸好被大石及時攔住了。
池田醫生罵罵咧咧地大叫幾聲,小林醫生從呆愕中緩過神,急忙上前扶起他。當着衆人的面出了醜,身上還多了些不知是什麼的怪味,池田醫生氣結。他低頭看着腳邊一隻安靜下來的雞,狠狠擡起腳,正要踢過去。
就在這時,一隻黃色小球飛來,撞上了他的腳背。瞬間,一陣劇烈的痛感沿着腳背蔓延,像是觸碰到某根神經,整條小腿也随之酸麻。他抱着腳,在原地跳躍着,痛苦地哀嚎。
一個身影猛沖過來,一把抱起地上差點中招的雞。
疼痛緩解,池田轉過身就要對着來人發作,但顧及村長在場,暫時沒有說話。
另一邊,自家的雞差點讓人給踢了,藤堂夕夏心裡也有些不痛快。她打算和此人理論幾句,村長拉了拉她。
“夕夏丫頭。這位是今天剛到的志願醫療團隊的隊長,池田照三醫生。”說着,村長轉向池田,笑道,“池田醫生,真抱歉。村子裡的動物多,吓到您了。”
池田對着村長淡淡一笑,看向藤堂夕夏時,眼裡多了幾分厲色。他理了理衣領,道:“剛才是你用球打的我吧?最起碼,得道個歉吧?”
藤堂夕夏笑了。
她可以為雞沖撞他的事道歉,但打他的事?
不道歉!堅決不道!
她反問:“您覺得我為什麼要這麼幹?您那一腳下去,我家的雞可就沒命了。”
池田正要再說點什麼,藤堂夕夏又接了一句。
“您有這個時間和我在這裡較勁,不如先去把身上的雞屎清理幹淨吧。這玩意對植物好,對人可一點也不好。”
“你說這是什麼?”
池田嘴角微抽。
她答:“雞屎。”
池田醫生的臉色瞬間蒼白,叫上他身邊的小林醫生,迅速往他們的住所趕去。
村長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問道:“夕夏丫頭,怎麼回事呀?是不是裕介那小子又來惹禍了?我剛剛好像看到他了。”
藤堂夕夏一聽這個名字,心裡的火蹭蹭往上冒。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他的人影?
兩周前,她來到村子,和大家混熟後,鄰居家的臭小孩河野裕介就天天來煩她。今天更是直接拿着球拍過來,非要纏着她打網球。當時,她正好在清理雞舍,沒空搭理他,結果一不留神,他把她圍在雞舍外的雞全給吓跑了,連獨輪車裡的雞肥也灑了一地。
農舍前是田野,是曠林,她的雞散落各處,眼看就要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