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夕夏走在校園裡那條寬闊的櫻花道上。樹上的櫻花開了又謝,随着六月梅雨的到來,櫻花道上飄落的花瓣被洗淨,隻剩下道路兩旁更加濃密的綠意。
雨剛停,空氣裡仍彌漫着濕潤的氣息,藤堂夕夏将臉側的發絲撥至耳後,加快腳步,朝學校大門走去,與衆人彙合。
今天,又是迹部大少爺請客吃飯的好日子。但這頓飯,本應由藤堂夕夏請的。
三個月前,她升上了三年級。作為女網部的新任部長,她沒有前任部長清水純子那樣剛直,誓要與男網部劃清界限,憑借女網部自己的本事招新。本來去年女網部的比賽就沒打好,再不弄出點新意,今年招人就更艱難了。思來想去,她把主意打到了日吉學弟的身上。
她想,日吉學弟長得好看,研習的又是實戰性極強的古流武術。如果他能來女網部教防身術,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宣傳亮點。
去年在加拿大時,這個想法就隐隐浮現,隻是因忙碌而擱置。現在,終于有機會實施。
一月份,她試探性地和學弟提了一下。然而,這位學弟很不好說話,直接回了她“我拒絕”三個字。
但,藤堂夕夏不會就此放棄。
她發揮她的纏人功力,又努力了一周。學弟沒有再直言拒絕,隻是一看到她帶着笑臉出現,就直接轉身離開。
她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男網部的熟人們看不過去了。
鳳長太郎:“那個......學姐你别介意。日吉他就是這樣的。”
忍足侑士:“我去和他說說?”
泷萩之介:“你再試試,說不定下次就答應了。”
迹部景吾:“這種事情重要嗎?”
宍戶亮:“遜斃了,藤堂。你很閑嗎?”
向日嶽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藤堂夕夏:“......”
再糾纏下去,就不禮貌了。
藤堂夕夏決定放棄。
她和副部長上杉凜讨論後決定,那就進行一場表演賽吧。雖然中規中矩,但憑借她們的網球技巧,以及上杉凜三年級級花的身份,應該還是很吸睛的。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女網部也如願招到了可觀的人數。然而,到了六月,日吉學弟突然找到她,說願意接受藤堂學姐的提議。
藤堂夕夏滿腹狐疑,但送上門來的學弟,不要白不要。
六月末,防身術教學被安排在體育館中的柔道場内。教學當日,女網部員們換上了運動服,在館内等待。藤堂夕夏則在體育館門口等着日吉的到來。
東張西望時,她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的身影。
她挑眉:“你們怎麼也來了?”
忍足把手插在口袋裡,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來見識一下将軍小姐在道場上的英姿。”
懶得理他。
她将目光投向泷。
泷勾住日吉的肩膀,笑說:“來守護學弟,免得他被學姐欺負。”
泷的肚子挨了一拳。
日吉:“......”
“那麼,我先去換衣服了。”日吉向着藤堂夕夏微微欠身,随後轉向泷,“泷學長也一起吧?”
“诶?”
她發出了一個驚訝的單音節。
泷笑得妩媚:“錯怪我了吧?其實我是來當‘道具’的。”
道場内,日吉和泷換上了白色的柔道服,站在場地中央。日吉從防範意識和求助技能說起,接着一一介紹了掙脫技巧、環境利用和心理素質訓練,偶爾還與泷配合,模拟實戰場景。
藤堂夕夏和忍足一起站在道場邊緣,背靠着牆壁。日吉講得非常詳盡,但因為藤堂夕夏本身并不缺乏這些技能,她聽得昏昏欲睡。一個哈欠她憋了好久,最後實在憋不住了,便用手遮住嘴,側着臉,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打一個。
誰知一擡眼,正對上身旁那雙促狹的眼。
她擡起手,肘擊對方。
他也不躲,隻輕笑一聲。
喜歡忍足侑士這件事,目前除了她自己,隻有一個人知道。
去年秋天,文化祭結束後,她和上杉凜一起去了天台。
上杉凜說:“我以為你是會直接告白的類型。”
當時,藤堂夕夏還沒從偷看被抓包的尴尬中緩過來,又被上杉凜的話震驚在原地。
“告......告白,你......在,在說什麼啊!”
她雙頰绯紅,手足無措。
上杉凜笑了。
“夕夏你好可愛。”
藤堂夕夏抿住嘴,皺眉瞪她。
“那你打算瞞下去?但你剛剛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藤堂夕夏無奈地歎氣:“小凜,你幫幫我吧。我現在還不想讓他知道。”
“幫你是沒問題。但是,為什麼呢?你們的關系不是很好嗎?說不定,他也喜歡你呢?”
“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啊。我奶奶說,如果一個男生喜歡你,他一定會對你好,也一定會讓你知道,讓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因為我爺爺就是這樣的,我爸爸也是這樣的。但是忍足......雖然,他對我很好,但仔細想想,他對誰都很好吧。”
忍足君對誰都很溫柔,這是她從一年級就知道的事情。那時,她隻想和他成為朋友,其他的并不在意。可是,心裡一旦有了更多的期待,事情就變得複雜。
他的關心,以及偶爾越界的行為,是因為他懷有同樣的心情,還是因為他性子裡的散漫與輕浮?
她既然分辨不清,就甯願不去多想。
藤堂夕夏擡頭看天,低聲喃喃:“而且,就是因為關系好,才會更害怕吧......”
上杉凜垂下眼眸,輕輕牽動嘴角,像是在沉思什麼。
“不過!”藤堂夕夏的聲音再次變得元氣滿滿,“雖然目前我打算瞞下去,但等到我們畢業的時候,如果——我是說如果——這種心情還沒有改變,我會告訴他的。”
她轉身,笑着看向上杉凜。
“等到那個時候,我會鼓起勇氣,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不拉地說給他聽。”
沒錯。那天,她在上杉凜面前做了那樣的宣言。從現在起,直到畢業前,每一天,她都會努力積攢勇氣。
隻剩下最後的兩個半學期了,她想。
“可以的,你想來試試實戰嗎?”
日吉的聲音将她飄遠的思緒拉回。
剛剛有部員問,是否可以讓她們嘗試實戰,大概是因為臉皮薄,提議的女生卻擺手表示不想上去。
藤堂夕夏說:“那我來吧。”
所謂部長,就是要做他人不願做之事。
她站直身體,準備上場。沉默寡言的學弟卻說:“藤堂學姐的話,可能不具有代表性。”
藤堂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