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夕夏咧開嘴笑了。
“我是說。你要翹掉聚餐,和我回家嗎?”
忍足靜靜地站在那裡,鏡片中映照出的模糊樹影,隐去了他的目光。影影綽綽間,她隻能依稀辨得他眼睛的輪廓。
“明天是周末,不用趕早高峰。我家還有很多空房間,住宿也不用擔心。”
這個時間,當天往返是不可能了。因為私心,她多說了兩句,但是被拒絕的話,也沒有關系。
他的嘴唇動了動。
她忽然想起,他和她是不一樣的人。他不會輕易頭腦發熱。
但她一向不太有耐心。
“給你十秒鐘考慮。”
這十秒,她數得飛快。
“那走吧。”
剛數到七,就被他打斷。
“诶?”
她驚訝地看他。還以為他會拒絕,或者等倒計時結束才決定。
“将軍小姐,不會這麼快就反悔了吧?”
不管是他的神情還是語氣,都已經恢複往常的平靜。這泰然自若的微笑與反問,霎那間,攻防角色調換。
呵,會輸給他嗎?
“有什麼好反悔的,又不是第一次帶人回家了。”
她吊兒郎當地說着,還得意地笑了笑。
他的面色卻是淡然,不說話,隻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被盯得有些發怵,藤堂夕夏率先破功。
眼珠提溜一轉,她清了清喉嚨,煞有介事道:“比如...上次我就帶我的‘女朋友’上杉凜去了。哦,還有天野梨乃,她也挺不錯的。我也想考慮一下她。要兩個女朋友,不犯法吧?”
她朝他眨巴眨巴眼。
他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打打鬧鬧地走出圖書館對面的那片樹林,他們各自去換了衣服,又去便利店買了些吃的墊肚子。藤堂夕夏瞅着空,給家裡打了電話報備。接着,兩人踏上了返回藤堂家祖屋的路。
“對了忍足,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兒的?”
電車裡搖搖晃晃,依舊沒有座位。她抓着上方的扶手,将頭倚在右手手臂内側,側臉看他。
“猜的。”
他左手握着扶手,看上去比她略微輕松一些。
見她沒有移開視線,他接着解釋。
“我想,如果你因為比賽輸了哭鼻子的話,應該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唔...”
他的腰部右側遭到襲擊。是久違的悶麻觸感,他低聲笑了笑。
“而且,你第一次看到那個網球牆,不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嗎?”
樹林裡的網球牆是藤堂夕夏和忍足侑士一起發現的。
他們在讀書沙龍看書看累了時,就出去散步。圖書館旁人工湖的另一側,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被冰帝學生稱作情人坡。他們去過幾次,其中有一次走到樹林深處,意外發現了那座網球牆。
“那麼明顯嗎?”
他笑而不語。
“啊!”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她擡起倚在手臂上的腦袋,“光顧着說我的事,忘了恭喜你了。關東大賽幹得真棒,全國大賽加油哦!”
“謝啦。不過,這麼說來,我們都輸給立海大了啊。”
他用右手輕輕托住下巴,目光飄往窗外。
“你們也是嗎?”
“嗯。他們是去年的全國冠軍。”
全國冠軍嗎?
全國,冠軍,聽上去如此遙遠。
她甩甩頭,壓下心頭蓦然閃現的晦暗情緒,将視線投向窗外連綿變化的景色。
她得打起精神來才行。
有人作伴,兩小時的車程過得很快。到站時,藤堂夕夏的爺爺奶奶早已在出口處等候。
“這位就是忍足君吧?”
藤堂奶奶笑着看向忍足。
她着一身素雅的衣服,一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苟,額頭和眉角布滿皺紋,但一雙眼睛溫暖明亮,依稀可見年輕時明媚美人的身影。站在她身側的是藤堂爺爺。他穿着同色系的單色衣服,身形高大,短短的銀發梳理整齊,眸光沉穩威嚴。
忍足禮貌地和兩位長輩打過招呼。
“奶奶!”
藤堂夕夏撲進奶奶懷裡,笑得很甜。
爺爺皺眉。
“你這丫頭,橫沖直撞的,别把你奶奶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