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微麻的雙腿,唇角漾起一絲清淺的笑。
“真沒想到啊,我的同班同學竟然是不良。”
藤堂夕夏瞳孔地震。
“你這家夥說誰是不良啊!”
如果不是顧及腳傷,她應該會蹦起來反駁。
眼前的人一副“你覺得呢”的表情看着她。想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她無言以對。
好在對方沒有要糾結這個話題的意思。
“走嗎?”忍足擦拭着剛剛洗淨的手,問道。
“你回家嗎?”藤堂夕夏穿好襪子,站起身。
“打算去沙龍看書來着。”忍足拿起書包。
“在沙龍看書嗎?我以為一般是去那裡參加交流會之類的。”
“說的也是。”
“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沒有理會他避重就輕的回複,藤堂夕夏拿起自己的書包,看了一眼走到門口的忍足,順口一問。
來保健室晃蕩一圈,她的心情好像沒有那麼糟糕了,腳傷被處理過後也不那麼痛了。反正回家也是她一個人,不如去點平時沒有去過的地方。應該會很有趣吧!
忍足側身回頭,她又挂上了平時的笑容。
頓了一下,他應和一聲,默許了她的跟随。
圖書館二樓的沙龍中。
”诶?!忍足桑,你看純愛小說啊!看不出來啊,原來你是這樣的忍足桑。“
藤堂夕夏坐在忍足對面的沙發上,看着他從背包裡拿出的那本封面顔色夢幻的小說一驚一乍。
“哦?藤堂桑以為我是什麼樣的?”
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藤堂夕夏回憶了一下兩人不多的交集,脫口而出:“是很聰明的類型?”
他怼人的功力好像挺強,所以他腦子應該挺好的吧。但是看他搞不懂東京交通的樣子,也許他也沒那麼聰明?不過藤堂夕夏很機靈地沒有把後半句說出口。
“所以,藤堂桑覺得聰明人不會看純愛小說?”
“那倒也不是。就是感覺哪裡怪怪的。”藤堂夕夏撓了撓腦袋。
“原來藤堂桑的刻闆印象這麼嚴重。”
“啊,沒有沒有沒有。”
她拼命搖手,總感覺往這個方向繼續聊下去,她又會被怼。而且繞來繞去的,對方好像也不打算正面回答。
于是,她朝他豎起大拇指,說了用來收束的話。
“我覺得非常好,非常适合你。你快看吧,我不打擾你了。”
忍足挑眉看她,想再說點什麼,但是看她已經自顧自地掏出了剛選的攝影集翻看起來,就再沒出聲。
藤堂夕夏一向不太愛看書,所以選了一本圖看起來會多的。一開始她是被這本書的封面吸引住的。
那是一個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的金發歐洲女孩,閉眼赤/身,她的手親昵地搭在一旁的鴕鳥身上。微風拂過草原,長發飄舞,她在一片碧浪中惬意微笑。
女孩出生在非洲,書裡是她十歲時寫下的和非洲動物們生活在一起的故事,以及她父母拍下的她和野生動物的日常合影。
——我會和動物說話。
——我會坐在鴕鳥背上奔跑。
太陽緩緩西沉,幾縷金色的光芒劃過卷軸窗簾的下擺,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她就勢輕輕合起書,閉上眼,側靠在沙發背上感受太陽溫柔的暖度。
小女孩童真豁達的文字在她的腦海裡跳躍,她仿佛切身感受到了納米比亞草原上燥熱狂野卻又質樸的風。
注意到時間差不多了,忍足打算問問她想什麼時候走。擡頭看去,少女正閉眼微笑,好像沉浸在某種安心的靜谧中。
此刻,他們各自坐在窗邊的單人布藝沙發上。大概是運動服将她從校服裙裝的桎梏中解脫了出來,她的坐姿顯得格外随意。頭側倚着沙發靠背,面朝着窗外,背靠着沙發一側的扶手,修長的雙腿搭在另一側的扶手上,小腿以下懸于空中,交錯的腳踝顯得格外纖細。
原本,他以為她會更鬧騰一點,所以同意她跟來時也有一瞬猶疑。
畢竟她平時看起來是嘴完全停不下來的人。但是,自坐下看書後,她就真的一點也沒有打擾他了。
與張牙舞爪耍寶時的她不同,靜下來的她顯得格外乖巧。
此刻由甚。
沙龍裡時不時的交談聲仿佛遠去。
那就再待一會吧,他想。
/
天野梨乃聽說了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後,把藤堂夕夏好好地教育了一番。
天野梨乃是從冰帝小學部升上來的,深知這裡多的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角落裡發生的陰暗事件屢見不鮮。
“夕夏,你要先好好保護自己。”她說。
藤堂夕夏是被這話觸動的。
再回頭想想,前幾天她在部長面前放出要退部的豪言,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幸好是部長們不和她計較,不然她什麼還沒做,自己就先灰溜溜地離場了。
冷靜考慮過後,她把天野梨乃的建議聽進去了。
穿鞋前一定好好檢查有沒有圖釘。
儲物櫃一定好好鎖好以免被放奇怪的東西。
對陌生同學的搭讪一定萬分謹慎。
......
女子網球部辦公室。
“夕夏,這是最近的測試結果,還有所有一年生的背景資料。你看一下她們的訓練計劃有沒有要調整的。”
清水部長坐在電腦前,将一厚沓剛打印好的資料理整齊,遞給了藤堂夕夏。
自從上次在清水部長面前說了一大通話後,藤堂夕夏就被委任制定訓練計劃初稿的任務。她不愛攬活,但是等活真到自己手上了,她就覺得一定得做好才行。再加上對部長們的寬容懷有感恩之心,她做得格外認真。甚至還花功夫研究了對應的飲食計劃。
結果就是,兩位部長對她做的成果十分滿意,隻是微調後就直接用了。
而随之而來的,是更多的任務,以及更多被壓榨的時間......
“辛苦了夕夏。”小松副部長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說着,“現在部裡的狀況不錯,看來5月的入部測試很值得期待了。”
“是啊。但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清水部長揉了揉眉心,對藤堂夕夏說,“你認識上杉凜嗎?”
上杉凜?
藤堂夕夏默念這個名字。
上次在女廁,大概是她唯一一次和上杉凜說話。雖然和上杉凜在部活多次碰面,可她總是眼神閃躲,一副愧疚的樣子。
“認識的,但是不太熟。”
小松副部長若有所思的點頭,“這樣啊。那孩子确實總是一個人的樣子。”
“她怎麼了嗎?”藤堂夕夏問。
清水部長發聲:“她的體能測試水平和你相當。”
“诶?看不出來啊!”
藤堂夕夏驚訝了。上杉凜一向看上去嬌嬌弱弱的樣子,竟然和她這個山中小霸王體能相當?
“是的。但我們調查到的資料顯示,她的比賽零勝績。”
清水部長的話瞬間點燃她所有的好奇心。
零勝?
怎麼可能?
藤堂夕夏對自己的體能是有數的。如果是技巧欠缺,熬體力也有可能熬過對面。
“而且,她的網球技巧也沒有大問題。”小松副部長補充道。
——這就更有意思了。
藤堂夕夏迫不及待想回去仔細研究手上的部員資料了。
完全陷入好奇心的她,沒有注意到兩位部長相視一笑,一副奸計得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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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看部員資料熬到半夜的藤堂夕夏,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了食堂。她一上午都過得暈暈乎乎,滿腦子都是昨晚看的資料。不得不說,部長們真是厲害。連上杉凜小學時期在英國的比賽資料都找的齊全。
上杉凜這個名字,不出意外地占據了她絕大部分腦容量和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