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渺性格向來軟糯好哄,但一旦生氣,那便是真的動了怒。
此時她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眶泛紅,連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可見是真的被氣得不輕。
陸君則不敢再亂動。
病房陷入一陣沉默後,隻聽陸君則歎了一口氣,認了錯:“是我不對,你先坐下好不好,不要走。”
他的語氣難得帶着一絲求饒,聽得秦知渺微微一愣。
最後她還是聽話地坐回了床邊,但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不過她一雙紅腫的眼睛緊緊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探出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這才緩緩道來:“是陸建勳下的手。”
陸建勳?
乍聽這個名字,秦知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在心中默念了幾遍“陸建勳”的名字,她才慢慢回想起來,陸建勳是何許人也。
瞬間,她就瞪圓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陸君則:“怎麼會……陸叔叔他為什麼這麼做?”
陸建勳是陸君則的爸爸。
雖然兩家曾經住在對門,但陸建勳的工作很忙,尤其是當上印染廠的總經理後幾乎是忙得不着家。
秦知渺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面容與陸君則有幾分相似,總是穿着一身整潔的西裝,臉上日日都挂着和煦的笑容。
每次見到她都會喊她“渺渺”。
她甜甜地喊了一聲“陸叔叔”後,陸建勳會笑眯眯地應着,然後從口袋裡拿出巧克力來給她。
這樣的陸建勳怎麼會打人?
更何況,陸君則還是他的兒子。
這讓秦知渺覺得匪夷所思,更是難以置信。
陸君則勾唇苦笑了一下,對她這樣的反應并不意外。
陸建勳僞裝得實在太好。
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陸君則:“高一那年,陸建勳想和我媽離婚,因為他有了新歡。”
他停頓了一下,猶豫着還是把剩下的話繼續說了出口:“我媽捅了他一刀,幸好捅偏了。”
秦知渺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陸叔叔出軌?
林阿姨捅了他一刀?
這信息量實在太大,她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接受。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君則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不是有點狗血?我也覺得。”
秦知渺抿了抿唇:“所以為了這件事,你才休學的嗎?”
十五年前,他不告而别的真相就是因為這個嗎?
陸君則點頭。
沉默了片刻,他才繼續說道:“因為我媽先捅了人,陸建勳堅持把婚離了,還要我媽淨身出戶才不追究她的責任,外公替我媽答應了下來。”
“陸建勳傷愈後,就和那個女人結了婚,他們甚至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我媽受不了刺激,這些年精神狀态一直不是很好。”
陸君則輕描淡寫地說着這些年他的經曆,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的心底被挖出,帶着血和淚。
秦知渺聽着,隻覺得心裡一陣陣發疼,突然後悔起自己之前還和他置氣,非讓他把事實說出來。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别說了,對不起,我不應該多問的。”
他矢口不願意再叫陸建勳一聲爸爸,父子倆甚至動手相向,可見兩人之間的仇怨之深。
陸君則搖搖頭:“你遲早會知道的。”
就算不是現在,兩人交往後,他也準備把事實告訴她。
陸君則:“你現在知道了,如果想跑就趁早,畢竟我媽她的情況.......”
“陸君則”。回答他的是她的一聲怒吼。
接着,她就試圖甩開他的手,準備聽他的話一走了之。
但是,陸君則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反而緊緊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我開玩笑的,你别當真。”
秦知渺斜了他一眼,才不相信他是開玩笑的。
但凡以玩笑說出來的話,多數都帶着一些認真的成分。
“阿姨,她……她現在狀況如何?”
支吾一下,她還是問出了口。
她記憶裡的林安錦一直是溫婉知性,美得不可方物的。
面上常常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但每次見到她都會低頭朝她微笑點頭。
秦知渺知道她隻是外冷内熱,和陸君則一樣。
如今聽到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惋惜。
更何況陸君則說得委婉,所謂的“精神狀态不太好”大約有些水分。
陸君則:“現在在療養院裡,等以後有時間了,我帶你去看她。”
秦知渺點頭。
病房内,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