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來的,才是值得最期待的。——《情感斷舍離寶典》
在三十歲出頭的年紀,阿涼感受到了壓力。
憑良心說,他們公司不是那種特别卷特别沒人性的公司,加起班來雖然狠,通常也會補償調休。
同事之間有競争,有矛盾,但大體上還算得上和諧。
阿涼八年前跳槽來到這家公司,五年前升任了組長,獨立做出過一些項目,不乏一些成功案例。
但也确實,一直沒有特别優秀的案例和逢迎手段支撐着他再往上走。
跟着他的組員也脾性類似,哪怕是跟甲方吵過無數次的尋思,其實也挺不求上進的。
隻要不是太過誇張的要求,他們都是盡力滿足的。
改變大約是從接了博物館的項目開始的。
尋思先是明明沒挨甲方的罵就試探着想換組,接着又突然變得尤其要強,節假日也積極自動“加班”……甚至把這股韌勁帶到了别的項目裡,甲方明明都提供了配色方案,她還按按着自己的審美多做了兩套。
客戶一對比,還真選了她推薦的。
阿涼那時候還是覺得欣慰的,有種一手帶大的孩子終于開竅成長了的喜悅,還推薦她去德壽宮那個組跟項目。
尋思也确實沒叫他失望,設計的牡丹紋實木圓凳大受歡迎。
三月開春的時候,臨州博物館那邊發了喜訊過來,說是之前他們公司給設計的一個待定設計稿拿了文博類的設計獎——阿涼似有預感,點開證書照片一看,果然是尋思設計的。
是那套“擱置待議”的城磚手鍊。
……
溫柔的晨曦會刺破黑夜,看似柔軟的嫩芽也要沖出土壤才能生長。
阿涼不是第一個關注到尋思成長的人,卻是第一個發現對方“威脅”的人。
尋思進這家公司的第三年零兩個月,總監第一次繞過阿涼找她深談了一次。
當天下午,總監和尋思輪流找了也一次——尋思獨立接下了城西一處微公共文化空間的全運營任務,不得不退出他的小組,會有兩名實習生進組配合他後續的工作。
阿涼登時眼前一黑。
不是他小氣,也不是實習生就百分百不好用,而是……公共空間運營一般不都是一整組的人負責的?
她一個人去承接?
做得過來?!
下班的時候,阿涼繞路摸去那處微公共文化空間看了眼——怪不得一人承接,的确是很小的一個地方,賣咖啡都放不下卡座,隻能随買随走。
但位置是很好的,緊鄰運河邊,窗外就是澄綠的河水。
頗有點……總監拿來測試人能力小關卡的感覺!
五年沒升title的阿涼,很有些不好受了。
相親對象約電影,他都有點興緻缺缺。
大家像鹹魚一樣躺一起曬了這麼久的太陽,怎麼就有人突然開始奮鬥了?
阿涼知道自己陰暗得有些沒道理,但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從電影出來,女孩表示想去喝點東西,阿涼心不在焉地陪着她沿街找咖啡店。
走着走着,就又到了那個文創空間附近。
阿涼記得尋思下班的時候還抱了一堆資料,登時就懷疑她下班後還要回家“趕工”,在心裡狠罵了聲“工賊”。
那白牆圍成的小小空間裡似乎還有人鋪着報紙席地坐着,阿涼加快幾步,終于看到了那人的背影——
淺黃色衛衣,水洗白的牛仔褲,不是尋思還能是誰!
天呐!這是要往死裡卷!
阿涼在喉嚨裡發出一聲尖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下班了在約會,而後浪居然在……居然……
阿涼又探頭探腦地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另一個被白牆擋住的人影。
男人背朝着他,看不清臉,一手拿着本小冊子,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尋思肩膀上。
尋思正指拿手裡的奶茶戳着前方的白牆,有些興奮地在說着些什麼。
那微偏着頭,幾乎要蹭到她臉上,偶爾還親昵地拿小冊子給她扇幾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