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思這樣固執地想着,與慎知還交握的手也熱得發燙。
其他人都因為小穎一家的事情疲憊不堪,早上起得又早,這時候也都紛紛表示要回去休息。
慎知還垂頭去看尋思,她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手倒是緊緊地攥着他的。
他們便也跟在衆人後面往回走。
錢敏敏和歐小露已經對他們見怪不怪,偶爾陰陽兩句也不痛不癢的。
向鐘毅看得生氣,帶着受了驚的弟弟走到了前面。
到了民宿門口,慎知還先一步停了下來。
尋思卻沒有止步的意思,當着錢敏敏和歐小露的面推着有些茫然的慎知還進了小院。
歐小露感慨女人戀愛起來都一樣昏頭昏腦的,錢敏敏卻總覺得不對:“她剛那表情……更像是要去撩架吧!”
歐小露無語地看她:“那叫猴急好嗎!”
錢敏敏:“……”
“猴急”的尋思确實一關院門就撲在了慎知還身上,嘴唇熱切地從他的眼睛親到唇瓣,心裡卻惶急而焦躁。
她從沒這麼深刻地理解過“愈陷愈深”的含義——但還是沒辦法後悔談這一場戀愛,隻是這時時刻刻的擔憂和沉淪感壓得她難以承受,迫切地想要擺脫這沼澤一般黏稠的關系。
就今天吧,就在這一刻吧,燃燒透了才能更快地冷卻……
在尋思将手自毛衣下擺探入的時候,慎知還終于使勁将她推開。
他用的力氣極大,幾乎将她推得撞一個趔趄,呼吸粗重,臉色卻陰沉而慘白。
他這樣敏感的人,不看寫作背景都能把文意揣摩得七七八八的性格,在女友近乎露骨的求歡裡,感受到的竟然隻有決絕和暴戾。
一絲甜蜜和歡愉也無。
尋思狼狽地看着他,慎知還幾乎氣笑了。
“你到底為什麼答應我在一起啊?”
他喉嚨發癢,拼命地克制住咳嗽。數月來的種種揣測,忐忑疑惑,再也無法抑制。
“為什麼你不是在心不在焉,就是匆匆忙忙走流程——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尋思默然。
她努力了,已經認認真真努力了好幾個月了。
可就如同幹海綿擰不出水,石頭鐵塊發不了芽——鐘向毅說得沒錯,健康正常地愛一個人就是很難。
她壓根不懂怎麼愛人。
飛蛾撲火已經是她能夠想象出來的,最美的愛情姿态了。
至于完美結局,那是童話故事,她在現實裡沒見過,也壓根不相信。
慎知還繞過她,“砰”地推開了門,又用力地将門摔上。
幾分鐘後,屋内燈亮起,他去而複返,一把将她拉進了屋,按坐在椅子上。
“咱們這是吵架,不是分手!”他說到一半就開始咳,捂着嘴去給自己倒了水,猛灌了好幾口,又走了回來,“你渴不渴?”
尋思沒見過這種形式的吵架,無措地看着他。
慎知還被她看得心軟,忍不住蹲下來:“我到底哪兒讓你不滿意啊?你非要……非要……”他也難得詞窮,形容不出那一瞬間的複雜感受。
最後,化成了一聲哀歎。
尋思:“……”
慎知還無奈:“性不是愛情的終結吧?”
尋思從未被這樣直白地看穿過,心底裡的話也沒什麼好藏了,“那孩子應該是吧。”
慎知還瞪着她。
尋思也直白地看回去:“戀愛如果不分手,最終就是結婚生子,然後呢?在一次次争吵和和好裡消磨感情,最後就剩下不耐煩和敷衍,有責任心地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沒責任心的轉移到其他人那去。”
慎知還啞然。
“我沒見過例外的。”尋思的臉上終于短暫地恢複了少女時期的銳利與鋒芒,連語氣都笃定異常,“一個都沒有。”
慎知還在這一瞬間,恍然了自己一直隐約感受到的不安。
已經礦化的貝殼,僞裝得再像,也終究不是活體。
他的女孩,自始至終,就沒相信過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