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搜刮肚腸地想要找點又共同話題來聊,越急卻越找不着。
還是尋思先想起了她的兩個娃,開口道:“你結婚多久了,小朋友真可愛。”
歐小露噎住,半晌,壓低聲音道:“剛離婚半年。”
尋思:“……”
歐小露定的酒店就在附近,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的連鎖牌子。
兩人吃完飯,一手牽一個孩子,往酒店走去。
歐小露路上有點沉默,尋思便主動找話題。
“我那時候也不是故意不告而别,你知道的,爸媽離婚了,我媽把工作辭了,戶口也遷了……”
“我曉得。”歐小露打斷她,“告别過去,迎接新生活嘛。我和敏敏又不是什麼好榜樣,家長不樂意咱們湊一塊兒——敏敏媽那時候還覺得是我們帶壞了她閨女呢。”
尋思失笑,問:“敏敏現在怎麼樣?”
“她呀?當老闆了!你别看她讀書雖然不行,膽子特别大,跟着她爸一起做生意,現在也是獨當一面的女強人。”
……
兩人聊着進了酒店,歐小露的兩個女兒明顯是困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歐小露便彎腰一手一個将孩子抱了起來——那麼小的個子,抱起兩個胖乎乎的孩子卻一點也不悚。
尋思幫着刷了房卡,又幫忙脫了小朋友的鞋子,歐小露便熟練地先後将兩個小孩都塞進被子裡。
尋思拿佩服地眼神看昔日好友,歐小露扶着腰在沙發上坐下,小聲道:“我都習慣了……當人爸媽真是不容易。”
尋思“嗯”了一聲,拉了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我看你這樣,還沒結婚吧?”
尋思搖頭,歐小露便道:“還是不結的好,我以前怎麼就這麼傻——要不是我前夫家重男輕女,我還真不想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也不對,他家要不重男輕女,我也就不離婚了。”
歐小露一向是他們三個人中戀愛最早的,男朋友幾乎就沒斷過。
如今卻仿當年的叛逆少女錢敏敏附體,對于異性,開口閉口都是咬牙切齒的批判。
歐小露沒能跟當年的早戀對象結婚,但高中畢業之後沒繼續上學,自己又想往愛情,結婚自然也比同齡人早得多。
無奈眼光不好,夫家極緻的重男輕女,見她三年抱倆生的全是女孩,話裡話外就都是尖刺。
歐小露破天荒強硬了一次,不但狠心離了婚,孩子也都要了過來。
“我店裡不忙的時候,就自己帶她們,實在太忙,就放我媽那。”
尋思聽得有些出神,想起了她當年的夢想,下意識感慨:“你還誇敏敏,你自己也很有行動力,居然真的開了花店……”
她的話還沒說完,歐小露就“噗嗤”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她有點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笑尋思的天真,“還是我媽那個老鋪面,那附近有幾個人會買花?我是女承母業,繼續賣鍋貼。”
尋思愣了下,想起歐小露當年說自己死也不要當“鍋貼西施”,有些失神,又有些感激歐小露的直言不諱。
——歐小露大約也覺察了兩人間的無形隔膜,有些粗魯地暴露出了生活給予自己的傷疤,不顧忌體面地要舊日老友來看。
仿佛這樣,她們就仍舊能親密如往日。
尋思畢竟多在學校裡待了幾年,人生旅程也仿佛比她慢了許多步——未婚女青年的煩惱與憂愁,當然沉重不過離異婦女。
她想要安慰,但能想到的言語,似乎都缺乏力量,最後隻好說:“我前陣子,見到鐘毅哥了。”
這個是與她們少女時代相關的話題,安全而又有一定的讨論意義。
歐小露果然很感興趣。
尋思便詳細地說了火車上的重逢,甚至還提了一嘴作為甲方的慎知還。
當然,避開了他那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表白”。
“還真是緣分”,歐小露手在她肩膀上搭了下,不複當年自然,很快就放了下來,“那時候他們倆還找了我和敏敏好幾次,被我們好一通罵——鐘毅哥就算了,畢竟是他打傷了你,來道歉是應該的。那個優等生算什麼玩意,渣男!也好意思怪你失聯!”
尋思含糊的“唔”了一聲。
歐小露接着道:“不過你那一闆磚真是白挨了,他們倆後來又打了一架,還是你家小白臉優等生先動手的。”
尋思詫然:“慎知還……後來還找鐘毅哥打架了?”
歐小露“嗯” 了一聲,不屑道:“他就是賤呗,上趕着的不要,你走了又後悔——這種人多了去了,就是見不得别人好,巴不得自己的舔狗永遠留自己魚塘裡。還記得我編的那本《情感斷舍離寶典》吧,‘千年的舔狗,萬年的備胎’那一章裡面早說的清清楚楚了。”
尋思又“嗯” 了一聲,好一會兒,才轉移話題道:“說到那書……我還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