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這些都是你的作品嗎?”伊安被艾莎拉入她的房間,牆壁上微微褪色的畫作迎着門口撞進了了伊安的視線。
“嗯,很早之前畫的。”艾莎開始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疊好放進了行李箱。
“很好看。”
艾莎背着的身影處傳來一聲輕笑:“小孩子把戲,随便畫畫,沒經過什麼專業訓練,不要笑我。”
伊安沒再說話,隻是盯着櫃子上一盒彩色鉛筆出神。
“你的小時候肯定也畫過吧?”艾莎嘴角微揚,回頭看向伊安。
“我記不得了…我在這方沒什麼沒天賦。不過,艾莎,你這麼快就要回去嗎?才陪了他們兩天。”伊安收回落在彩色鉛筆上的目光倚在艾莎的書桌前。
“想必我父母給了你很大壓力吧。”艾莎長歎一口氣,自顧自擺弄着手中的衣服。
“沒有,你父母或許沒有你說的那麼糟糕,他們很關心你。可能隻是沒用你喜歡的方式。”伊安的手指在艾莎的書桌上不斷地畫着圈。
“他們就是如此勢力,對人帶着有色眼鏡。”艾莎把行李箱一合,癱坐在床上。
“我隻是擔心,我的身份已經被注銷了,如果他們發現伊安·魯伯帝在法律意義上已經死了,你的處境會更加艱難。”伊安輕歎一口氣,看向窗外的枯枝。
“沒關系,沒有任何渠道公開過你曾被宣布死亡的消息,等我們找到真相,把他們送進警局,再恢複你的身份,就沒有任何問題了。”艾莎快速朝着伊安眨動了一下右眼,想把聊天的氣氛變得輕松一些。
随着樓梯另一端傳來腳步聲,帕蒂出現在房間門口。“有些話我想和艾莎單獨談談。”
“好。”伊安轉身離開房間。
“艾莎,我知道你很獨立,也有自己的判斷力。但有些事,作為父親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伊安這樣的富家子弟,我見得多了。他們有錢,花心,油嘴滑舌,玩弄感情對他們來說就像家常便飯。”
“爸爸,他不是你想的那樣。”艾莎鼻子一皺,有些不耐煩。
“艾莎,我不是說他現在對你不好。他能買到的那些東西,可能爸爸媽媽一輩子也不能給你買到,但你要清楚,那對他來說就像一塊面包一盒果醬一樣簡單,我隻是怕你被他迷惑了,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帕奇難得地顯現出長輩的平和。
“你現在倒是顯得關心起我來,塞拉菲娜葬禮的時候,你們都在哪裡啊?你們甚至不擔心你們的女兒是不是一起死了嗎?”
帕奇搖着頭:“艾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嬸嬸可能再濫用違禁藥物,她在外面債主很多,我們都不願跟他們一家扯上關系。”
難怪葬禮那天她會有那樣的激烈行為。艾莎心心頭一震,語氣有些委屈:“可塞拉菲娜是無辜的啊!”
“你堂姐的事,說不定是哪位債主綁架不成,殺人滅口呢?我真是搞不懂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吸引力,你叔叔甯可跟我們斷了聯系也要跟她在一起。你最好離你嬸嬸的爛圈子遠一點。”
艾莎閉上眼,不想再聽那些磨得人耳根起繭的忠告。“塞拉菲娜的事我不會坐視不管的,她是我最喜歡的姐姐。”
“艾莎!”帕奇搖頭歎息。“你要注意安全啊!”
傍晚時分,告别艾莎的父母,深灰色轎車在夜幕中劃出了一道流暢的弧線。從狹窄的門前小路開出,掉頭,對伊安來說根本不在話下。離開父母的房子,艾莎長長的舒了口氣看向窗外。
“艾莎,怎麼了?不開心嗎?”
“終于走了…兩個隻會唠叨的傲慢老古董…”艾莎撇着嘴瞥了伊安一眼,卻發現伊安的眼中盡是沒落。她猛然意識到,在伊安面前抱怨父母的自己頗有一些炫耀的意味。“對不起啊,伊安,我是不是不應該說這些。”
伊安笑了:“我隻是忽然想起,我快要到六歲的時候,有一天母親格外清醒,她知道我要入學,起床就拉着我的手要帶我去文具店買學習用品。那天我興緻勃勃地跟着母親來到文具店,貨架上有一個一排小珠子穿起來的小玩意,我對它很好奇,就伸手摸了摸,可誰知道那些小珠子一下全都散落在地上。我愣在原地手足無措,既害怕店員訓斥我,又害怕母親責備我,這時候母親一把把我抱在懷裡,她的手心好暖和,輕輕拍着我的背說:恩佐,不要怕。很幸運,店員也沒向我們要補償。那天,母親給我買了冰淇淋,推着我蕩秋千,一直蕩到傍晚才回家。我從小到大隻有這一天的母愛,還是母親把我認成了我的哥哥恩佐。”
正在專心看路的伊安微翹睫毛下的眸子裡看不出太多情緒,隻有夕陽的餘晖一閃一閃。艾莎忽然覺得眼眶酸酸的,輕輕把手搭在伊安的右肩上不斷地撫摸着。大腦飛速運轉着此刻該說些什麼能讓伊安心中好受一些。
“你看,你母親給我的巧克力。”伊安像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從衣袋裡掏出一條透明包裝的巧克力,在艾莎面前搖了搖。透亮的眼底并沒有悲傷的意思。艾莎看着那個透明的盒子,盒裡安靜的躺着幾顆形狀各異的巧克力。有深棕色的,淺棕色的,還有白棕相間的,閃着特有的柔和光澤。
“我媽媽居然還買了這麼好看的巧克力!”艾莎接過盒子放在手中仔細端詳着。
“嗯,你母親的選擇很不錯。你是不是提前跟她報備過了我喜歡巧克力?”
“沒有,恰好…恰好了吧…”艾莎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小聲嘀咕:“好摳門啊,怎麼都不給自己女兒準備一個。”
“哦我忘記了,那個就是你的,我的在這裡。”伊安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了另外一盒巧克力。
“真漂亮,你的還有小海馬形狀在裡面。”艾莎伸手朝着伊安手中的盒子戳了戳。
“你喜歡哪一個?你先挑就是了。”伊安把另一盒巧克力也放在了艾莎手中。
“伊安你看,那間房子以前是我外婆的家,外公外婆過世前一直住在這。他們的愛情故事還挺傳奇的,據說我外公是外婆十七歲的時候撿來的。那天她出門賣牛奶,在門口遇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起來身上有傷也說不出家人的位置。外婆好心帶他回家吃了飯,治了傷,當時外婆家裡隻有她一個孩子,一家三口經營一個農場還是十分困難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不怎麼會說話,但是卻很聰明,什麼東西教一次幾乎就會了。所以,外婆的父母收留了他。後來啊…他就成了我外公,那個綠色房頂還是他親手刷的。”
“在初次遇見的地方一起白頭應該是種很特别的體驗吧。”伊安微微揚起了嘴角,看向遠方的眼中星星點點地閃着光。
“哦?不過,這不是港口的方向,你是不是走錯路了。”艾莎看着道路兩旁極速退去的落葉松林,忽而覺得有些奇怪。
“艾莎你見過雪嗎?”伊安輕聲問。
“雪,小時候在林德爾下過一兩次吧,隻是…好像都沒落到過地上。”艾莎看向晚霞中的公路,一些黃色的落葉打着旋從公路的一旁追逐着跑向另一旁,就像是冬季晚風賦予了它們生命一般,它們也即将開啟新的旅程。
“走,帶你去看看真正的雪。”伊安微微側頭想從艾莎的臉上尋找一些他所期待的表情。
“真的?”艾莎果真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栗棕色的雙眸裡畫着晚霞的倒影就像兩顆琉璃珠。
“艾斯卑爾下了大雪,不過我們今晚應該沒辦法趕太多的路了,我計劃在瓦洛裡亞先住一晚。這樣明天下午我們就能到了。”伊安顯然已經做過詳細的計劃。
“伊安,我們可以慢一點的,我怕你的身體受不了。”艾莎的眼中充滿擔憂。
“沒關系,我已經提前注射過愈合劑了。正好實驗一下如果我的身體已經能夠自主愈合,那愈合劑是否還會起作用。”
“别冒險,伊安。除非,你讓我看看你的芯片數據。”
“好。”伊安把車停在公路旁一家便利店門口,下車走進了便利店,很快他遞給艾莎一杯熱巧克力。
艾莎接過熱巧克力放在手心,雖然車内暖氣十足,但冬季溫熱的杯子還是讓她感覺更舒服了。看着伊安正在一個陌生的應用上驗證信息,指紋,虹膜,驗證密匙,三重認證過後,一張人體神經系統圖示出現在了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