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李熙所料,朱成仁回到家裡後坐立不安,第二天就趁半夜三更偷偷離開了家裡。
“哦?他去了哪裡?”李熙提壺倒了杯茶,狀似不經意提起一般。
劉秀答道:“林府。”
李熙微微擡眸:“哪個林?”
“禮部尚書林宇的林。”
李熙眸光一頓,她若有所思地飲了口茶,這個名字她倒是挺熟悉,許舒甯來到京城投奔的就是他,而給他和自己送過禮的人中也有他,這個人可謂是左右逢源,精明又市儈。
“在明康,沒有靠山哪裡來的底氣吞下三間鋪子。”李熙早有預料,甚至對方竟也是她不意外的人。
她便微微颔首:“即使是禮部尚書也不能一手遮天,查一查他們之間做了些什麼,尤其是林宇幫朱成仁朱成飛兄弟做了些什麼,那十萬兩銀子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是。”
此刻林府卻沒有李熙的雲淡風輕。
“什麼!”
茶杯碎了一地,熱茶還在地上冒着熱氣,坐在上座的林宇臉色極差。
朱成仁露出手腳被捆綁的痕迹,叫苦連天:“大人明察,無論那明熙縣主如何虐待于草民,草民可殊死抵抗,半點兒事情都沒敢說啊!大人要為草民做主啊!”
林宇眉頭緊皺:“你先等等,讓本官理一理。那明熙縣主怎麼會突然盯上你?怎麼會拿到你的賬簿?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你?”林宇多疑得很,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朱成仁當然不可能實話實說,眼睛珠子一轉,忙道:“大人,明熙縣主要以那短命鬼段景深之妻的名義收回鋪子,她當然沖草民來了,至于草民的賬簿,草民也納悶得很啊,也沒見那明熙縣主來過草民這兒啊。草民可不是被輕易放過的,那明熙縣主愛好取樂,養了四條大蟲,草民是被大蟲追着撚着出來的,那明熙縣主還在後頭哈哈大笑呢!”
朱成仁擦了擦莫須有的眼淚,真話假話一起摻着說,他知道林宇多疑就不能讓林宇生疑,否則他怕自己也是性命難保。
另一半信半疑:“那……那賬簿……”
朱成仁拍着胸脯保證道:“大人放心,她拿走的那本根本無關緊要,一點兒也不重要。至于那重要兩本的,還放在草民手裡,主要草民不出事,那兩本賬簿就絕不可能問世!”
他雖一副義正嚴辭的模樣,可林宇卻聽出了他的小心思,他指節緩緩敲打在桌面上,忽然咧嘴一笑:“那是自然,有本官在,你絕不可能出事。”
朱成仁這才松了口氣,谄媚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大人的。不過大人,我手中的鋪子怎麼辦?難道真拱手送給那明熙縣主?那新來的明熙縣主在明康權力就那麼大?”朱成仁自然不甘心将那麼賺錢的鋪子拱手讓人,要是讓人他心裡都在滴血,不,還不止,那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山裡來的鄉巴佬哪有什麼權力,不過就是攀上了方家才得了陛下的賞識,你且按兵不動,她耍不出什麼花樣兒來的。”林宇摸了摸兩撇小胡子,不屑地說道。
“可是若她再來……”朱成仁為難道。
林宇微微擡頭:“報官不會嗎?”
“您是說……”
林宇點了點頭。
朱成仁有人撐腰,大喜過望:“會、會!”
林宇悄悄送走了朱成仁,管家從他身後走出來,彎腰替他收拾着地下的茶杯碎片,又給林宇添了被新茶。
林宇看着管家,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派管家去過那明熙縣主的地兒,他便問道:“那明熙縣主你曾見過,如何?”
管家想了想,隻想起那姑娘伶牙俐齒的模樣,氣得牙癢癢,便回道:“那丫頭年紀不大氣性不小,還以為自己真是哪裡來的千金小姐呢,給她送禮都被她數落一通,依奴才看,那是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主兒罷了。”
林宇還是很信任自家管家的,聞言又不由得想起了段景深對他的态度,心裡隻覺得那丫頭跟段景深一樣都是不識好歹的家夥,他厭煩道:“不僅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不識時務,心思竟然都懂到本官頭上了。還有那朱成仁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被個小丫頭吓成這樣,但你說他蠢吧,他還聰明得很,還曉得威脅本官了!”林宇說起來就來氣,現下好像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腳似的。
管家見他生氣,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明熙縣主那邊兒,大人真要管?和她對着幹?”
茶在林宇嘴裡滾動了一圈兒,他眼中思索片刻,随後吞咽下嘴裡的茶水後忽然露出笑容來:“那上供的銀子可不是我一個人收的,現在不是她要跟本官對着幹,是他要和另一位大人對着幹。我人小位卑,哪有資格說些什麼?”
林宇不太清楚皇帝對這明熙縣主的态度,說是喜歡吧,不太像,說是不喜歡吧,她的一些要求還都答應,态度暧昧不明的,林宇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敢摻合進去。
管家心思一動,立馬明白過來,他豁然一笑:“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