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
李熙注意到賀明常的目光一直在那幅畫像上,難道賀明常見過這個人?
對了,許舒甯也是在瑜州遇見的段青,如果段青真的為瑜州的某位大人做事,賀明常身為瑜州太守有可能真的見過他。
“你見過他嗎?”李熙從劉秀身後走出來,問他道。
“你是不是見過他?”見他沒有反應,李熙又問了第二遍。
“喂,問你話呢!”劉秀見他不回答,拍了下大門,企圖用劇烈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
賀明常這才回過神來,他愣愣擡起頭,緩緩看向劉秀:“什麼?”
劉秀不耐煩地瞪向他,這人故意的吧?她剛想罵他,身邊的人就跟給平安他們順毛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劉秀轉眸,李熙朝她一笑,劉秀就算有再多不耐煩此刻也都沒了。她轉過頭狠狠瞪了賀明常一眼:“好好回話,不要耽誤主子時間。”
李熙無奈搖頭:“你呀,這點兒時間算什麼。”
說着她看向賀明常:“對不住,我替劉秀道歉,她隻是心疼我往返奔波,她不是故意的。沒關系,你慢慢想想,這個人你是不是見過?”
她的聲音一向平淡,可替劉秀道歉時卻刻意變得溫柔了幾分。她應該很在意劉秀這個人,不然不會刻意放下身份為她解釋。
“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看見他就覺得他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賀明常的目光又回到畫上,細碎的記憶就像一隻隻螞蟻鑽入他的腦海裡,然後瘋狂蠶食他腦子。
“你是不是在這裡見過的人?”李熙故意這樣問道。
賀明常冷汗直冒,但是他仍舊咬着牙回應李熙:“不是,在這裡我沒有印象見過他……可是到底在哪裡見過,我忘記了,我真的忘記了……”他捂着頭跪倒在地,那仿佛被螞蟻啃食的細細碎碎的痛從頭蔓延開來。
李熙和劉秀相視一眼,還是李熙先走過去将他扶起:“陳識說過他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我将他帶回房間,劉秀你去找陳識過來。”
劉秀皺起眉:“主子,陳識還在縣衙,還沒回來呢。”
李熙差點兒忘了這茬兒,方起征餘毒未清,李熙将陳識留給了他。
“莊子裡還有誰會醫術?會用藥止痛就行。”李熙問道。
劉秀犯了難:“我手下這都是些大老粗,沒有會醫術的啊!”
錢程見狀,知道自己立功的機會來了,連忙道:“阿甯小時候跟着陳大夫學過一些皮毛,可以讓阿甯過來看看。”
劉秀當機立斷:“我去找阿甯。”
“暫時這樣吧。”李熙隻能先賀明常帶回房間,讓劉秀去找阿甯。
李熙剛關上門,賀明常瞬間抓住她的手腕,努力睜開眼睛。他的面容因為痛苦而顯得格外猙獰,他張了張嘴,似乎努力想說些什麼:“他……”
他的話支支吾吾,李熙聽不清,隻好半跪下來,附耳到他嘴邊,這才聽清楚他斷斷續續的話。
他甩了甩頭,似乎想清除雜念:“他,瑜州,我、我在瑜州見過……他身邊,有人,那個人……”
李熙心中一緊。賀明常果然見過段青,他身邊有人?難道是說,他在某人身邊見過段青嗎?
李熙便着急追問:“賀明常,那個人是誰?”
他咬着牙擡眸看她,眼中布滿血絲:“是,是……”
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艱難,李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處。
很快,她就能知道那個名字,知道那個替稚蠻操縱瑜州的内鬼是誰了。
“賀明常,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
突然,賀明常的眼睛往上看去,似驚恐,李熙一愣,忽覺脊背一涼。
她僵着身子緩緩擡頭。
她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眼睛,以及……一張滿是傷疤的臉。
這個距離,這個姿勢,她已失去反抗的先機。
李熙的腦子瘋狂轉動。
“段……”她幾乎用盡了全力去喊這個字。
砰。
李熙不知道這聲音來自何處,她隻知道自己的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天旋地轉,緊接着,她看見她的房頂變了顔色,又變了方向。
她的直接漸漸褪色,從亮色到灰暗,最後陷入黑暗。
這時,她才恍然大悟:哦,原來那不是她的房頂,而是她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