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榻邊坐着一個女子,鳳袍華冠,容貌豔麗非常。她淩厲的美貌下,卻有一雙溫和無比的眼睛。她彎着眉眼小心逗弄着貴妃榻上的胖娃娃。
“陛下駕到~”
就在此時,蘇公公那極有特點的聲音傳來,讓她逗弄娃娃的手一頓,她幾乎沒有猶豫地起身看向門處,很快,顯眼的明黃色便映入她眼中。
“臣妾見過陛下。”她簡單行了一禮。
皇帝看見她眉眼明顯軟和下來,見她行禮,又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聲音溫和:“梓潼,都說了多少遍了,你與朕是結發夫妻,你身體又弱,私下就不要多禮了。”
滄包月順勢起身,淺淺笑起來:“禮不可廢。”
皇帝一聽就樂了:“你啊,與白藏真是親姐弟,這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
提及幼弟,滄白月眼中微動,她知道陛下不會平白無故提及幼弟,許是他在朝中又說了些什麼,讓陛下上了心。滄白月心中擔憂起來:“陛下,阿藏是不是惹禍了?他說話您若不愛聽要罰要打,您千萬别給臣妾留面子。不過,那孩子是您看着長大的,您也知道,他沒什麼壞心,就是有時候固執了點。”
皇帝聽得哈哈大笑,他攬住滄白月的手腕,牽着她往貴妃榻上走,邊道:“白藏,聽聽,知道你姐有多擔心你了嗎?”
“白藏?”滄白月一愣。卻見門邊滄白藏緩緩走來:“臣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滄白月被皇帝牽了過來,目光卻微微蹙起一直看着滄白藏。
皇帝帶着她走到胖娃娃身邊才松開滄白月,一把抱起貴妃榻上的胖娃娃,順手掂了掂:“哎喲,朕的小皇子,這幾日不見,越發重了啊!瞧着臉盤子,看着就喜慶。”
“哼!”胖娃娃聞言,知道是不好的詞兒,當即癟了癟嘴:“要娘,要娘,壞壞……要娘!”說着手就往滄白月方向伸。
“喲,還學會告狀了?聰明啊!”皇帝樂得笑開了花。
滄白月這才收回了目光,換上了笑,輕輕刮了刮胖娃娃的鼻頭:“這是你父皇,說什麼壞壞,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
“诶,梓潼,讓他說,朕的孩子就得要這樣,有什麼說什麼。别像朝中那群老狐狸,表裡不一,嘴上說着假話,心裡藏着算盤,看得朕都累了。”皇帝說道。
但是皇帝一句無心話,下頭的人不能不過心。滄白月又看向滄白藏,滄白藏輕輕搖了搖頭,她才又看過去。
“你們姐弟也好久沒見了,趁這個機會好好聚聚。怕你們拘謹,朕帶這小胖娃娃出去散散步。”皇帝大度道。
滄白月眼中漫出感激:“多謝陛下。”
滄白藏也道:“多謝陛下。”
“小胖子,爹帶你出去玩兒!走咯!”皇帝抱起胖娃娃就往外走。
“對了,今日你和朕商議的事情也和你姐姐說提提,看她同意不同意。”甚至皇帝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又補了一句,這一句讓滄白月臉色一變。
皇帝走後,滄白月那點兒溫柔瞬間消失不見,而是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一雙眼睛銳利無比:“怎麼回事?你最好老實交代!”
滄白藏就像一下子變成了她眼中的罪犯似的。除了陛下,應該鮮少有人知道,這位端莊的國母,實則是個暴脾氣。
“皇後娘娘……”滄白藏剛起了個頭,會被對方不耐煩打斷:“叫姐。”
滄白藏氣勢全無,他歎了口氣,“姐。”
滄白月這才稍微滿意一些:“交代吧。”
滄白藏嗓子一噎,不過他也不敢隐瞞,于是緩緩将事情說來,雖然其中故意隐去了一些“不重要”的細節。
果然,他剛剛說完,滄白月就拍案而起:“不行,我不同意!太危險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連掌管呂縣的瑜州太守親自押送都全軍覆沒,更何況你?”
滄白藏反駁道:“這次不會有危險的,更何況重兵防守,他們若來,也是有去無回。”
“你憑什麼認為不會有危險?憑你的猜測嗎?”滄白月皺眉道。
滄白藏點頭:“是。”
“人家說你料事如神,你就當真信了?是,你可以赢數百次,但一旦失誤一次,便是地獄深淵,你懂嗎?”滄白月咬着牙:“反正我不同意。”
滄白藏看着她強硬的态度就知道這關過不去,他微微歎息:“我知道你不同意。”
滄白月吃軟不吃硬,聽見滄白藏弱下來的聲音,她心中一軟,連帶着說話聲音都溫柔不少,她緊緊握住滄白藏的手,語重心長道:“阿藏,曾經滄家大廈将傾,是你力挽狂瀾,你是滄家的下任家主,是滄家的希望,滄家不能失去你,姐姐也是。”
滄白藏望着年過三十的姐姐,她依然很美,也依然很像從前,可是她這深宮中丢失了從前的灑脫肆意,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滄白藏拿她沒有辦法,微微垂眸不語。
滄白月也知道自己是拿滄家在壓他,她心中也很難過,可是她到底想不通:“阿藏,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從不會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這一次你是怎麼了?”
陛下也曾問他怎麼了,姐姐也是。這真的不像他嗎?
滄白藏理不清。
“隻是覺得,想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