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膽了一夜,等到紮西耶離去,李熙才放心回家。雖然方少将軍提議要護送她,不過被她拒絕了,畢竟是城内,比較安全,哪裡需要什麼護送。
何況這幾日城門緊鎖已經招緻人心惶惶,所以街道上并沒有什麼人,就算有探子也不敢在此時貿然行動,就顯得護送更沒有什麼必要了。
李熙走在街上,這條街空空蕩蕩的,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呂縣。
這讓本想回家的她拐了一腳進了自己的鋪子。
“東家來了。”米鋪掌櫃連忙出來迎接,李熙往裡看了眼,雖然鋪子裡沒有多少客人,但是好幾個米缸卻早早空了。
見李熙看了眼米缸,掌櫃立馬解釋道:“現在城内人心惶惶,這米啊一倒就被搶空,可見百姓們對局勢都很沒有信心啊!”
“呂縣從未打過仗,百姓們沒有信心是自然的。對了,米鋪的糧食還有多少?夠用幾日?”李熙問道。
“還有兩三個地窖,夠百姓用四五個月了,不過前提是不算城裡的士兵。”米鋪掌櫃回道。
“四五個月,恰好夠過冬……可是現在的情況,城門封鎖,無人種糧,冬天一過便是春荒,四五個月肯定不夠。”李熙想着皺緊了眉頭。
“這些還都是陳米。原本越地種了一片,過兩日就能收成了,可是現在這情況……估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還。”米鋪掌櫃歎了口氣。
“怪不得紮西耶選擇在此刻掀起大戰,原來是快要秋收了。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不勞作平白就得一地糧食。”原來這一切都是紮西耶算好的。将越地的兄弟們趕走,在呂縣掀起戰争,這樣一來,他們就有過冬的糧食了,而呂縣恰好缺糧。也不知道方将軍他們有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們的糧食準備怎麼解決?
李熙微微歎息:“今日起放糧都緊着點,限個數。”
“價格方面呢?”掌櫃問道。
“價格不變。”李熙回道。
掌櫃一愣,随即點頭:“是。”
“那……若莊子裡的兄弟們來領糧,我們放不放?”掌櫃忽然想起,便多問了一句。
李熙道:“莊子在城外,去哪裡都方便,我會告知莊内兄弟去别處購糧,不會分走屬于百姓的糧食。”
“莊主,戰亂時期,糧食很貴。您這麼做,對莊子很不利。莊主,這些年我們也沒有賺過百姓什麼錢,每次運來的糧食都不算損耗,以成本價賣給了百姓,現在都這個時候了,哪怕沒糧了不賣了大家都會諒解您的。實在不濟還有朝廷在呢,他們總不會看着百姓餓死。”掌櫃擔憂地勸阻道,他不是不在乎百姓的性命,隻是現在連他們自己都快吃不飽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現在就不賣了也沒人會有意見,比起百姓,他肯定更擔心自家兄弟,這是讓人之常情。
李熙卻沒有多說,隻是看向了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米鋪掌櫃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屬下姓梁,叫梁安。”
“梁安,你任米鋪掌櫃多久了?”李熙又問。
梁安如實道:“屬下原先是孫縣的難民,頹廢多變年,幸得東家賞識信任,将米鋪交給了屬下,屬下已任呂縣米鋪掌櫃三年零七個月。”
“既然你也是難民,那你應該也餓過肚子,你就該明白沒飯吃的痛苦。的确,我們也可以隻顧自己。可是當李縣、孫縣、呂縣都消失了,縣中的人還會活得好嗎?梁安,孫縣的天災發生之後,你過得還好嗎?”李熙輕聲問道,她的話中沒有一絲的嚴肅和強硬,去讓梁安心頭一震:“對不起,我……”
李熙莞爾一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天還塌,你隻需要做自己該做的。”她知道梁安不是壞人,隻是每一個經曆過饑餓的人都不想再經曆那種饑餓了。
“東家,我明白了!”梁安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啪啪啪……”
忽然,門口投下一道影子,同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仿佛是在贊揚李熙的高尚。
李熙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她微微偏頭,眼睛微微眯起,藏住裡面迸發的冷意,忍了忍先轉過來對梁安道:“你先去忙吧。”
“是。”梁安看了眼來人,低着頭離開了。
等梁安離開,李熙這才轉身看向他,挑了挑眉,毫不客氣道:“客人是要買米,還是要找茬兒?”
來人一身寬大的黑袍遮住了大半張臉,既看不出身材也看不出樣貌,不過以這樣的裝扮來見李熙,任誰都能看出不懷好意。
他輕笑一聲,道:“李莊主說笑了。”
男性,聲音聽上去不年輕,約莫三四十歲。李熙在一旁猜測着。
“我沒和你說笑,但你看上去想和我說笑。”李熙望着他,目光不移。
“李莊主,聽說您缺點糧食,我是來和您做交易的。”他話中笑意不減。
李熙這邊才提到糧食就有人出現跟她談交易了,要說沒問題誰信?
李熙睜眼說瞎話道:“缺糧?你聽錯了,我這裡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