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勾唇：“我說的她們也不一定是她們。”
三日後。
“噼裡啪啦！”
鞭炮在街道上炸響，一個兩個到處亂飛，點了鞭炮的劉康趕緊捂着耳朵跑到一旁。
三日前旭芳閣的牌匾已經被人摘下，換成了三個飄逸的大字“桃源鄉”。
而樓前不少人圍着，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青樓還能這樣盛大開業，真是奇聞了。”
“可不是。比我家雞窩還髒，臉皮真厚。”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從良了，不搞那些事兒。”
“從良了？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哈哈哈……”
“這怎麼說？”劉康聽着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問李熙道。
李熙早就想到了目前的狀況，并不接話。劉康又道：“鞭炮放了一個多時辰了，沒有人進呢……這些老婆子在這兒圍着，想來的人都不敢來了，那些嘴，一人一句都能把人淹死。”
“不管。”
劉康聞言，咂舌：“不管？那你在等什麼？”
李熙掀起眼皮，望得很遠：“等人。”
“嗯？”
李熙卻沒有回應，劉康就看向門内，那六個美麗的女子。
他沒想到，她們竟然都留下來了了，這也是李熙算好的嗎？如果是，她真的很會算人心。劉康心裡想道。
忽然，李熙勾唇一笑：“來了。”
劉康驚醒，忙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遠處出現三個人，一人長相俊朗神武不凡，一人青蔥少年白衣如玉，還有一人面色冷毅腰挂長劍，怎麼看都不是善茬。
李熙在等他們？她到哪裡認識這樣的人？劉康既好奇又覺得心怵，尤其是在那長相俊朗之人看過來的時候，越發覺得心悸。
就在此時，李熙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了一句：“等他們過來，你叫一句，叫得越大聲越好。”
劉康瞪大眼睛：“啊？我叫？叫什麼？”
“就說……”李熙聲音壓得更低，等李熙說完劉康都吓得不敢動彈了：“你說那是來自明康的……那你還叫我這麼說，不要命啦！”
李熙隻道：“我給你撐腰。”
人越來越近，李熙抛下那句話就走上前迎人。
見李熙上前，方臨煦彎了彎眉，迎上去：“李熙。”
李熙應聲：“你來啦。你們這是……”李熙看向背着包袱的方茴，露出疑惑的表情。
“事情結束了，我們也該回明康了。對了，李熙，這個給你。”方臨煦後面半句聲音刻意壓低了，他側身偷偷從衣袖裡遞出一封帖子塞進李熙的袖子裡，又道：“先、先别看的，等我們走了你在看。”
李熙擡頭，他紅紅的耳尖映入她眼中，李熙悄悄收起來，湊到他耳邊對他道：“好。”
溫熱的呼吸噴薄在方臨煦耳尖，鬧得他耳朵癢癢的，更紅了。
一旁的老父親實在看不下去了，故意掩嘴：“咳咳。”
方臨煦聞言臉更紅了，他忙貼近方起征，離李熙好遠，似乎有些羞怯。
李熙收好帖子才看向方起征，她彎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刻意提高了聲音道：“方大人，您也來啦！快請快請！”
方起征驚訝地看向李熙，看她的眼神跟看什麼新奇一樣：“你還是李熙嗎？還會這樣說話？”
他話音未落，就聽另一個人尖聲道：“這不是來自明康的方大人嗎？您終于來啦！”
方起征：“？”
怎麼個事兒？
回頭就見李熙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他心裡覺得反常，眼睛一轉，就看見四周好多人圍着，聽見他的身份，竊竊私語起來，具體說的什麼，方起征聽不清，但是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方起征走到門口，往裡瞧了一眼，裡面亮堂堂的，還有幾個小姑娘，他随口問道：“這是你的店？做什麼的？”
李熙眨了眨眼睛，瞎話張口就來：“君子六藝知道嗎？”
方起征疑惑：“嗯？”
“進來坐坐？”李熙邀請道。
“回明康還有事，就不進去了，有時間再來坐坐。孩子她娘一個人在家，我們也不放心。李熙，祝你生意興隆。”方起征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起來。
方茴站在一邊，剛走來就聽見身邊老婆婆的談論聲，他愣了一下。
李熙點頭：“那我就不送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真不跟我們回去？”方起征突然又問了一遍。
“我在這裡很好。”
再次被拒絕，方起征隻能遺憾放棄：“若有機會來明康，就來将軍府玩玩。”
“好。”李熙一口答應。
*
車咕噜轉動，車簾緩緩耷拉下來，望着呂縣，方起征歎息：“那孩子是真不錯，可惜了。”
方臨煦不語。
可惜什麼，他覺得不可惜，如果她跟他們走，就不是李熙了。方臨煦現在也了解了她，雖然想得多，但是在某些時候卻很執拗。
他挑開車窗邊的輕紗看向那小小的呂縣，這一趟他收獲頗多：“父親，她何時來明康？”
方起征看向自家兒子，想起李熙的性子，有些摸不準：“也許長大就來，也許不會來了。”
方臨煦微微颔首。
不來也沒關系，他也可以來這裡，希望日後能再見到她。
他緩緩放下車簾。
車中沒有聲音，忽然沉默下來。
方茴在一旁坐立不安，方起征注意到了問道：“方茴，你怎麼了？”
方茴猶豫了一下還是湊到他耳邊呢喃了什麼，方起征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最後又被她擺了一道！”
方臨煦一聽就知道方起征在說誰，好奇地看向了方起征。
方起征半開玩笑：“怪不得非要我們走這一趟。真不知道那腦子怎麼長的。她開的是竟然是青樓，青樓這處最需要有勢力撐腰，她既怕有人找麻煩，又怕沒生意，把我們算進去了！”
“等回明康估計就傳遍了，什麼鎮國大将軍為某青樓坐鎮，什麼有花魁相好……這事兒可是為了你媳婦兒，你娘若打我罵我，你可得給我作證，證明我的清白！”方起征打趣方臨煦。
方臨煦臉色绯紅，他别過頭去，低聲道：“父親！你胡說什麼。”
方起征笑：“害羞什麼，不是庚帖都擅自給人家了嗎？”
方臨煦的那一點小動作怎麼瞞得過老父親呢？早在他偷偷摸摸寫庚帖的時候，老父親就已經看見啦！他隻是沒阻止而已啦！
夜晚。
月光灑下清冷的影子，昏黃的燈光照亮整座屋子。
李熙打開方臨煦給她的帖子，身旁許舒甯湊過來，瞧見了有些驚訝：“這帖子是上等的好紙，周邊竟還貼了金花，好闊的手筆。像是王公貴族用的，你哪裡來的？”
李熙翻來一看，不止有金花，連面上那字都是金光閃閃的，看着華貴不顯俗氣。
再翻開便是少年秀氣的字。
“是庚帖？”許舒甯看清開頭的字，驚訝極了。
“誰給你的？”他緊張到不行。
李熙是她唯一的親人，她還那麼小，怎麼就有人給她遞庚帖？
一定是騙子！
李熙看完小心把庚帖收好，她朝許舒甯笑了笑：“一個朋友。”
許舒甯眼角一跳：“什麼朋友？”
“喜歡害羞的朋友。”李熙想起方臨煦，彎了彎眉，這一次眼中笑得很真。
李熙從未對他以外的人假以顔色，哪怕是她常提及的劉康也沒有這樣的待遇。許舒甯心裡忽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複雜得讓他有些糾結。
她是自由飛舞的蝴蝶，而他想讓她自由，又怕她不歸家。
“一定是騙子！”許舒甯的嘴比腦子更快，一口咬定道。
他看着李熙的表情有些慌張和心虛。李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唯一的。
李熙從許舒甯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異樣，她深深看向許舒甯，看見了許舒甯眼中的心虛和慌張。
原來許舒甯也會慌張。
她伸手緩緩抱住了他，聲音輕柔，如今晚的月光：“許舒甯，我對自己說過，你若不放棄我，我就永遠不放棄你。”
許舒甯愣了愣，随後漸漸低頭靠在她肩頭：“我永遠不會放棄你，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