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敢做夢。
李溪當即翻了個白眼。
這種做夢暴富的話連八歲的李溪都不信,可李大富卻信了:“當真?”
“康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那還能有假,若你不信盡管問他去!正巧,今晚上我約了他來看貨,若是過得去,咱家就不愁吃穿了!”
“哎呀呀,耀兒,你真是我李家的寶貝,我李家也成了鳳凰窩咯!”
爹娘口中的康子,李溪也見過,瘦瘦削削的,長得不高,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也許是從呂縣裡頭來的,外頭的人多少帶着些仰望的目光,加之他又時不時給他們這些流民施舍一些吃的,東家竄西家唠,說着說着話就把人給籠絡了。
看貨?在他們眼裡,她這麼快從沒用的小丫頭片子變成上好的貨物了?能賣出去不?做什麼美夢呢。讓李溪來說,裡面這三個還是不夠餓,再餓兩頓就老實了。
“對了,李溪那丫頭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從地裡挖出好東□□自占去了吧?”
“那地裡頭能挖出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官府騙我們去開荒,他們好撿現成的地種糧,我才不上當,就讓李溪那小丫頭去挖,咱們還能省一個人的口糧,咱家耀兒還在長身體哩!”
“娘,耀兒還餓着呢,不要給那沒用的丫頭片子吃!”稚嫩的孩子音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語調,帶着高傲和譏諷,滿滿都是惡意。
“不給不給,都是咱們耀兒的!”
哦,原來不是不夠餓,是給他們吃得太飽了。
李溪眼眸透過木闆縫隙,淡淡看着那一家三口吃着從潲水桶裡搶來的食物,視之為美食。
嗯,還像狗一樣護食。
不過她早知道這個家是什麼德行,也沒有多傷心,她之所以去開荒也不是心存妄想能摸到什麼好東西,而是想要遠離這個家,遠離好賭的爹,說瞎話的娘,睜眼張嘴就要吃飯還瞧不起姐姐的傻弟弟。畢竟她還不想學他們一天隻曉得做癡心妄想的美夢,因為那樣會餓死。
李溪胃裡的絞痛感越來越強烈,她幹脆利落扔出鋤頭,不讓它白費她的力氣。
現在夜幕黑下不少,縣外沒挂燈籠,所以一旦黑夜來臨,外面便會陷入一片無聲的寂靜。
就是這個時候,才好行動。
李溪遠望着一盞燈籠出了城門朝城外走來,那燈籠下的倒影不停移動方向,看上去鬼鬼祟祟。
“好亮的燈籠,一定是康子來了!”
蘊藏在黑暗裡面,人見不到人,但總歸能聽見旁人的聲音。
這就是縣裡頭的人,不論是誰,過得怎麼樣,都能在外面找到些許成就感。
李溪望着那朝這裡移動的燈籠光,眼睛一轉,裡面似在思索什麼。
康子果然依約來到了她家前面,他先是往裡頭瞧了瞧看看有沒有人,才将燈籠換了個不慣用的手,騰出慣用的手去敲門:“李家的!”
他剛一開口,黑暗中突然伸來一隻冰涼的手一把握住了康子的手腕。
康子被這寒意沁得渾身一顫。
大夏天的,什麼東西這樣冷?
康子将燈籠照過去才發現那門旁邊居然還站着個小孩子。
怪了,他來時怎麼沒看見?
康子将燈籠擡高,想照清那小孩的模樣。
那小孩不到他腰間,瘦瘦弱弱的,臉上糊得和黑煤球似的看不清容貌,唯獨那雙鑲嵌在黑臉蛋上的眼睛,圓潤如杏,清亮得仿佛能看透了一切,可看久了又隐約能感覺到清明之下的幾分陰暗。總之就是有點邪門兒。
“哪家的小孩?”
小孩指了指他面前那道破爛不堪的門,算是回答,指完她放下手,刻意壓低了聲音,對康子說道:“我和你做個交易。”
原來是這李家的!
康子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她,回道:“我來本就是跟你家做交易的。”
“不是我家,是我。”李溪清亮的眼眸望着康子,回道。
康子嗤笑一聲不以為意:“你個孩子能知道什麼交易,這可是大買賣。讓你家大人來談。”
即便被人看輕,李溪的表情也絲毫沒有變化,她像是一汪小而深的潭水,看得見水面大小卻看不清裡面深淺。
“劉康,跟我談,我能讓你賺錢。跟李家人談,你的騙局隻會被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