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燈火通明,各式各樣的小販站在攤點前不停地的在吆喝,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二月十六是都城的花燈節,目兒特意向掌櫃告了假出門。
前幾日景池特意來邀她共賞花燈,所以她今個與平日裡很是不同,明顯在出門前很是用心的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件藕粉色的鬥篷,裡面是同色系的衫裙,裙擺處還繡着栩栩如生的粉色荷花。
潑墨般的濃稠發絲裡别着根粉色的燙金步搖,随着她走動的步伐在發間晃晃搖搖,甚是漂亮。
今日的景池一看也是用心打扮了的,與往日的青衫不同,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緞光長袍,腰間還系了一根三指寬的白玉腰帶。
烏黑秀麗的發絲被他仔仔細細的束在腦後,露出他清隽溫和的面龐。
他們兩個肩并着肩跟着人潮流動,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攤點看的目兒目不暇接。
她以前從未有過這麼自由開心的時候,印象裡永遠是忙不完的家務和挨不完的打。
“诶?”
目兒忽地停住腳下步伐,圓溜溜的葡萄眼盯着某處攤點,雙眼放光。
景池以為她看中了什麼喜歡的東西,也下意識的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是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偶爾有零星幾人會停在攤前挑選,攤上的糖人也是五花八門,龍、鳳凰、吉祥鎖各式各樣都有,細節處更是捏的惟妙惟肖,很是傳神。
“你想吃糖人?”
景池低頭看着目兒問道,他的視線緊緊黏在她的臉上,生怕錯過她的一丁點小心思。
目兒搖了搖頭,接着指了指賣糖人的攤主說道。
“諾,你瞧。”
“攤主是女子”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一眨的,眸子裡的光一圈圈蕩開,女子的發絲被路過的微風輕輕吹起,臉頰遺落的幾縷碎發給景池看的呆愣在原地。
目兒沒發現他的異樣,興沖沖的走到糖人攤前。
“我要這兩串”
攤主的年紀看着比目兒要再大一些,穿着打扮卻好像還未出閣的女子。
景池見她人都走遠了,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跟了上去,他從懷裡掏出銀子遞給攤主:“就這樣吧,不用找了”。
目兒接過糖人後撇頭看了眼身邊的景池,糖還未吃進嘴裡心裡便已經開始泛甜。
“你怎懂我何意?”
她說着就将手裡那根捏成龍形的糖人遞給他。
“嗯”
景池知這世道女子艱難,亦知她心中想法,他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心中萌生出一個念頭。
他們兩人走的很慢,目兒似乎很喜歡這樣熱鬧的氛圍,視線在個個攤點上來回穿梭。
“你也可以”
景池壓低的嗓音很有磁性,聲音鑽進人耳朵裡時特别舒服。
“什麼可以?”
目兒收回視線,側頭去看一邊的景池。
“在我看來,隻要你想,以你釀酒的能力,完全可以開一家自己的酒坊”
他狹長的眸子靜靜地看着她,他的睫毛又長又直,眼皮向下的時候睫毛會将他的瞳孔遮的很嚴實。
但偏偏目兒好像能透過那濃密的睫毛,看到男人打心眼裡對她的認可。
“所以,你還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她心裡其實非常清楚景池約她今天出來的目的,與徐立人那個人渣的婚姻曾讓她極度痛苦,所以哪怕她明白自己對景池的心意。
她也不願主動去捅開這層窗戶紙,但是人一輩真的太短了,這麼好的人她一點都不想錯過。
景池杵在原地,清隽的臉龐上難得出現一絲慌亂,他淺薄的唇開開合合了半天,才勉強吐出一個音。
“我...”
突然一個拿着糖人的小男孩不小心撞了一下景池,男孩手裡的糖人有一大半都粘在了景池白色的衣服上。
價值不菲的緞面上全是斑斑點點的糖絲,将這件衣服毀于一旦。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孩子的母親看到自家孩子闖下大禍後當即想要動手打他,被景池眼疾手快的攔下。
“我無事,小孩子活潑些是好事”
景池蹲下身下子,拍了拍小孩褲腿上的塵土,溫和的同孩子的母親說道。
那孩子的母親充滿歉意的同他們道了歉後才抱着孩子轉身離開。
景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這麼個小插曲打了岔後又偃旗息鼓,他皺着眉,心裡卻想着要如何開這個口。
夜色漸濃,街上的行人也漸漸少了許多,冬日的寒風吹的街兩旁的旗幟呼呼作響。
景池局促的握着拳頭,後背沁出不少細汗。
酒坊的位置越來越近,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心一沉,腳下的步子一頓。
骨感的喉結不停地的上下滑動,他眸中是難得一見的緊張。
“我”
景池磕磕絆絆的說出一個字後又收了聲。
他的模樣實在是笨拙的好笑,目兒沒忍住想出聲逗逗他。
“你”
女子琉璃珠似的眸裡閃着俏皮的笑,景池怎會不知她是故意。
他耳尖紅的滴血,頸側的紅暈悄然爬上臉頰,寒風刺骨,他卻好似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爐。
胸腔裡的心髒猶如小鹿一般砰砰亂跳,他再次鼓起勇氣。
“我”
“特别”
“特别”
“喜歡你”
他生怕在被人打斷,一鼓作氣的将自己的心意全部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