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景更疊交替的那一刻,白喑看到尤西斯的眼睛恢複了神采,但并不是他本人的意識回來了,而是……那個沒有被殺死的東西,被逼無奈,又逃回了這裡。
也是在這時,白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背後說話:“死神陣營?狩獵生命?”
她複述着之前那東西的判詞,還能閑來無事發表一些看法:“毫無新意,還真是熟悉的評價呢……”
到這時,白喑才總算放松下來,終于可以安心回頭,而不必再過多考慮背後了,她看向對方,果然,是預想中的那個人:“茉莉!”
她看到對方面上用以遮掩的布條消失,也沒有多少驚訝:“你來了啊……”
茉莉也終于收了屬于死神的武器,緩步走到白喑面前:“嗯,我來找你了。”
鐮刀這種東西到底不适合她,但她的劍,又不是能随便用的。
中間的過程也就麻煩了些,但好在趕上了,她得以在最合适的時機出手,打成了一波絕妙的配合。
不過,現在還不是叙舊的時候。
她把視線挪給了在場的第三個存在,難得用眼睛去看,卻是這樣的場景……
有點可惜?
茉莉稍微眯了眯眼,深紫色的眼睛原本就比較偏暗,現在更深沉,反而也更“正常”了。
若她不是黑發,而是令一種更為淺淡的顔色……那麼,兩相映襯之下,眼睛會不會就沒那麼顯眼了呢?
當然,辨認所謂“詛咒之子”,也不隻是靠眼睛,哪怕沒有了這一道最明顯的标志,眼前這個家夥,絕對也能給出另一種辦法……
比如她頸間的詭異豎瞳紋路,再比如……
茉莉擡手拂了一下眼睛,以此遮擋視線,用以調整狀态。
這家夥……這層假皮下糾纏的法則,有些刺眼。
她的眼睛能看到的東西,太多了……很多時候,還不如遮上,反而落得輕松自在。
不過現在,她需要這個能力,于是,适應片刻,也能正常交流。
想想這家夥之前都是怎麼評價自己的?
到了此時此刻,用得居然還是最刻闆最古早的那一套。
這東西其實沒什麼攻擊性。
在此之前,她可沒心思去一一計較這些,但在這時,在現在……
茉莉正視這個,在不久前還時不時發表意見高談闊論,但自她出現後就徹底噤聲的“尤西斯”。
果然,她的老師評價得不錯,她還是太溫和了些,做得盡是些職責内的工作,一眼一闆,循規蹈矩,鎮不住外面的魑魅魍魉。
雖然她一直沒想去改,下面傳得這些話,她知道也就算了,不去過度了解,自然也不會過分在意。
但這次不太一樣——面前這位都撞到她眼前了,他也确實有一張好嘴舌,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就成功礙到了她。
所以……
茉莉守序,卻從沒有那種良善的品質,她完全不介意給對方一點教訓:“狩獵生命啊……你這話說得,很不巧,我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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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真的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處理完那一個規則碎片,峽谷重新歸于平靜。
而安靜下來之後,茉莉就不得不去關注另一個問題了——她當然知道對方想做什麼,在外行走,是白喑的試煉,困守孤城,是尤西斯的試煉。
被一層一層扒掉僞裝,直面來自人的善意與惡意,腹背受敵,面對質疑、背叛,與,來自它的試探……就是她的試煉。
為了做到這些,對方甚至毫不吝惜自己的力量,明知道把那些不合規格的碎片送到自己手裡,除了送死,毫無用處,它也依舊在這麼做。
茉莉知道,那是在探底。
試探她的深淺,她的重要性,以及,她背後,還有沒有其他被隐藏的存在……
她藏着很多秘密,那是不可告知的,關乎世界命運的東西。
大概有很多人會想要詢問?
接觸到一點之後,就想接觸更多……
哪怕明知不可以,也會有那個想法。
茉莉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就像它說的,隻是好奇呢?”
雖說,借着尤西斯身份的那東西,他講起話來,全然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挑撥離間,以此來擊破她們的心理防線探知更多的秘密。
它言語胡攪蠻纏,情緒轉變飛快,但也不能說是毫無道理。
……不然也不至于讓人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對未知事物産生那麼一點的,相對來說,友善的興趣,即為好奇,這是人之常情,很難避免。
但是,之前的白喑卻不為所動,現在更是未有絲毫轉移,究其原因……
白喑裝得茫然,眼底卻全然帶笑:“我知道的,所以,為什麼要好奇?”
其實,最初看到茉莉的形象,她就有所猜測,不過,真正确定,還是在聖喻城,她抛出了線索,對方主動展露了神迹。
于是,她得以看到了傳說中的那個“死神”。
當時,江流月發現問題的時候,她确實是在主動遮掩。
她知道那個“死神”藏着秘密,那都是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但,無外乎就是那幾種選項,她的陣營派系、日常行徑、能力區間、關系圖譜等等這些都已确定,窮舉都不用太長時間,哪怕白喑沒有獸神的“看見”能力,都可以猜到個大概。
隻不過是幾個選項中挑一個而已,規則非想要最正确的那一個,她卻不然。
等時機到了,不必做多餘的工作,她自然會知道,什麼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