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預測的方式對自己相當殘忍,但無疑,林謙猜對了,下一個場景,的确是關于白喑的。
不過這和白喑自己想得還不太一樣,并不是什麼黑暗中的手,永遠鎖不上的門,或者,虛無缥缈的夢……
這個場景是現實中的校園。
嗯?竟然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嗎?
在白喑的印象中,她近乎一大半的糟糕回憶,全來自她的父親,可能是因為她母親離開了吧,就導緻那人對她打心底裡厭惡,又控制欲極強。
年紀小時,對情感太過遲鈍,還沒有感知到什麼,到了青春期心事重重的時候,就不免因此發生很多矛盾。
她自己躲在房間裡消化情緒,不樂意出門,就導緻對方直接踹門把門鎖弄壞,最後又撬掉了什麼的……
其實那些全然都是因為少女心事而産生的問題,隻是恰好在那個時間段發生了,才成了所謂陰影。
不過也因為有那個對比,她對校園生活的印象很好,雖然具體内容都記不大清了,可應該也不會有令人感到悲傷的回憶吧。
因為疑惑,她仔細觀察着面前的場景。
畫面流動,漸漸開始出現了人影。
所有人都是虛幻的,唯獨走在中央的小少女白喑,她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倒很符合她對那段記憶的印象。
這次的畫面發展模式,也完全換了一種,是用抽象蒙太奇的手法。
在各種或嘈雜或虛無缥缈的聲音畫面中,白喑向前走着,慢慢長大。
看着畫面的主角已經走遠,而這些畫面又顯現不出具體意義,連白喑都影響不到……
林謙直接提議:“跟着她走?”
“嗯?”是一瞬間的疑惑,然後猛地反應過來,白喑贊同了這個想法:“好的。”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看到了很多畫面,有模糊的,也有具體的。
比如完全看不出意義的,正常的講課内容,或者明顯很有銘記價值的,兩個小女生縮在一起追劇看番,導緻忘了時間午飯糊鍋了什麼的。
有那種轉頭就會被遺忘的,也有想起來就會讓人會心一笑的……在這裡好像被一視同仁了,同樣短暫放出又消失,沒有區别。
這就是白喑對記憶的态度嗎?
這種情況下,記不住人的名字,好像都變得理所當然了,因為,所有記憶都是這個樣子……
那所謂特殊的部分,又該如何渲染,才能在其中顯得特别,讓人記住呢?
林謙觀察久了,某些大膽的想法就油然而生,雖說有些不禮貌吧,但,他還是做出了那樣的判斷。
是有什麼心理障礙嗎?
有什麼事件影響嚴重?讓她直接把後面這些東西一刀切了,全部遺忘。
雖然常人很難做到這種事——目的明确地選擇性忘記——但,他們是可以的。
林謙自己就可以做到,并且在很多時候做得很好,連事件對自己的影響,都可以一并消除。
可白喑,她不像是自己這樣的人啊……
雖然同樣抛卻了很多,但對于友情,她明顯是在意的,她是會去維護和珍惜的,雖然以自己的安全為重,但在這之餘,她也會盡力保護他人。
說一些比較玄的東西,有些防護能力,你沒有那個心性,是根本學不來的,但白喑顯然什麼都能學一些。
忽然,場景中出現了另一個比較凝實的存在。
這就是白喑最初想到會出現的東西,現在真的有了,她也完全不是動容害怕,而是莫名松了口氣。
大概是屬于那種,陪自己度過了最難熬的時刻,雖然現在想來,也會難受,但難免還是會,對對方有些依賴吧。
夢中的天使……
那可真能算是,她最幼稚天真的幻想了……
這位天使的形象,是一個,充滿母性光輝的成熟女人,大概是她幻想中的母親?
因為從未見過,于是,相貌就直接以她自己為原型發展……可能還要結合一些,她曾經見過的,善良的陌生人。
那個不存在的人,她說起話來,是一種極盡想象的溫柔動聽,可能就是因為,美好的詞彙神情堆砌得太多,反而顯得,有些“非人感”。
“你有什麼想要的嗎?我能滿足你的願望。”
她的話語,帶着蠱惑的意味,和她臉上怪異的笑容,形成了某種詭異的映襯。
“比如,帶你離開困境,脫離你所懼怕的東西,到達你想要去的地方……”
說起這些時,真的有不同的畫面在周圍顯現,雖然蒙着一層霧,但其實還是能看清裡面的内容。
聚在身邊的“困境”和“令人害怕的東西”,都是陰暗瘆人的,唯獨那個“想要去的地方”,是充滿了光明與鮮花。
像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誘導。
但是,故事的主角,從本質上來說,卻根本就是這場誘導的主謀,雖然她從一開始就極盡弱勢。
白喑其實從最初就發現了區别,但她還是繼續看着故事的發展,并沒有進行幹擾或打斷。
不得不說,這裡的她可比現實中的她坦誠太多,完全沒有假面和僞裝,放棄了一切自我麻痹的幻想,直接說出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請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