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汲。”
本身是魔獸的男子,大概并不懂優雅禮貌是什麼,但也盡量控制着自己的儀态,而不去吓到對方。
這是難以想象的,魔獸本就更偏向于獸的那一方,哪怕擁有智慧,也依舊是野蠻、霸道的代名詞。
他們根本不會,也不必去考慮其他生靈的感受。
因為,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去維持所謂的唯我獨尊,其他生靈自會對他們謙讓,反而是真的表現出禮貌,那才是怯懦的象征,會惹來低階生物的得寸進尺。
白喑神色複雜,順帶開始在心底給對方做人物畫像分析,因為不知道對方何時會暴起,她并沒有給出回應。
汲倒是有一些自說自話的能力,哪怕沒有回複,他照樣可以繼續說下去:“我該說歡迎嗎?你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生靈。”
嗯……也可以說,對方完全不需要白喑回複什麼?
“我出生在很久很久前了,活過了,太過漫長的時光。”
“這期間,我經曆過很多,快樂,悲傷,憤怒……或者,難免有過一些的孤獨?”
他用着最簡單的詞彙,描述着自己的故事……可能不夠華麗優美吧?
但是,隻是邏輯通順且流暢,這就已經比大多數的魔獸強了,難不成……
他,學過一些人類的語言?
看着面前的家夥,白喑難免想到這個可能性,這次是真的驚疑不定且不理解了,為什麼呢?
雖這麼想,但她不會把這些話問出口,就像,汲不會理解她,不會回答她,隻是在形容自己……
這是他留給自己的,傾訴的時間。
“能在這裡見到你,我是開心的……”
說到這裡,他話音一轉,說出一個既定的事實:“你和外面那個家夥是一起的吧?我知道,你們要來殺我……”
看着白喑因為他的話明顯色變,他語氣就像安撫對方情緒一般溫和,又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
後面就又是,自顧自地說話:“所以,我特地來到了,我最喜歡的地方。”
“這裡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在遙遠的曾經,我記得我是在永恒樹下誕生的……”好像是在回憶,他面上有一抹淺淡的笑。
但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遲鈍的,沒有情感傾向:“我曾在這裡,成長,競争,厮殺,度過了毫無目的的每一日。”
“渾渾噩噩?用你們的詞是這麼形容的。”
“直到有意外的生靈來到這片地界,他們打亂了魔獸之森永恒不變的,時間……”
“和我們一起住的那群小家夥,他們的小獸神,接納了那些存在,并轉告了我們,從此,我們和他們,開始了共處,就像那些獸族一樣。”
這一段,白喑知道,在萬年前,聖城之戰結束後,對戰雙方各退一步,赢得了和平。
其中,紫霧城的這一派,也就是靈神主導的這一方,受到獸神的邀請,退居危險的中部地區,在魔獸之森建城。
就是現在的紫霧聖城。
而餘下的人類勢力,依舊在大陸的南方發展,夾在東南葬靈荒墟,西邊無盡沙漠之間,背靠西南的混亂之域山地,建起王朝,直到大概一千五百年前……
說起來,人類其實是不承認聖城的,雖然他們那邊也沒敢再建一個聖城,連自始至終的王城都沒有得到這樣的稱呼,但是,他們就是不認這個聖城。
倒是因為獸族和紫霧居民的努力,以及魔獸和獸神的地位,其他各個種族,均認可了聖城,并且,很多個體以到達這裡,來學習有用的知識,為畢生追求和目的……
眼前這位,也是因此學到了什麼嗎?
白喑這麼想着,看向對方的眼睛。
其實本不該做出這麼冒犯的行為,白喑在日常交涉時,特别是面對陌生人,她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但是,可能是對方表現得實在太過無害,或者說是,對方身上的破滅感太強了,以至于,她想要看到,甚至留住對方現在的情緒。
這時,汲倒是明白白喑想了解的是什麼了,他很配合,做出了對應的回答:“前面我就說過,我已經活了太久了,在這期間,我自然能見到很多的,人。”
“面對新奇的玩意兒,總會有好奇的,我也是這樣,不過我沒有去接觸那些生命,他們實在太過渺小短暫了……”
他有自己的方式,用合理的辦法得到想要的東西,這也是獸神與他們定下的規則:“我曾化身成現在這種模樣,走進了那裡的圖書館,嗯,是這個地方。”
“管理那邊的家夥,教了我許多東西,隻不過有太多,現在都記不起來了……”
他的回憶好像受到了什麼限制,連帶現在這張臉都開始出現皺眉的表情。
這樣看起來就兇了不少,同樣也有了些許威嚴。
看來,那種親和力并不是天然就有的,反而是相由心生。
這大概真的是一位,在魔獸群體中相當特别,對其他生靈很和善的存在。
但是,不久後,這個存在就要消失了……
想到這個事實,明明要去應驗的家夥——這場獵殺的“反方主角”——汲都沒有因此悲傷動情,白喑卻被影響了,看見結局,真的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
而,擁有這種能力的神呢?
獸神的職權不明,但那個強大到甚至可怕的标志能力,卻是所有生命都知道的。
“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