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讓我猜猜,這次考驗除了九川子弟,恐怕就是那些個勳貴,考什麼呢?能力?不對。忠心?對誰的忠心。”眉若水撓了撓青鸢的下巴,青鸢舒服地眯起眼睛,這反應逗笑了眉若水。
送命題,輕則欺君之罪,重則通敵叛國。虞婵會怎麼選?眉若水:“若是我,我便老老實實吃一個啞巴虧,刺殺時叫人逮住,陛下想治什麼罪就治什麼罪,反正最後都會顧及九川的顔面不了了之。”
“你怎會斷言陛下會不了了之?”
眉若水:“鐵騎裡有多少九川子弟?将軍又有幾個是憑真本事封的?戰後殺勳貴,陛下可真會給自個找刺激。”
暮秋白不這麼認為:“殺雞儆猴,自古有之。”
暮秋白輕歎着解開青鸢的枷鎖,青鸢弱弱叫了兩聲,他垂眸叮囑它:“記住這個氣味。”
“去找那個人。”
或許這樣虞婵就能多一線生機,殿下也能少一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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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婵把刀架在鐵騎脖頸上時,烏達木早已被打暈捆在柱子上。說來也滑稽,虞婵已經算是同齡人中個頭高的了,站在威武高大的鐵騎面前就像個小崽子。
他們先後落下山崖,墜落的地方隔得遠,虞婵找過去時,恰好遇到一隊鐵騎巡邏,烏達木被人一拳打暈成了俘虜。虞婵潛入小隊營帳,乘鐵騎不備,拿刀威脅臂甲品階高的鐵騎。
“你是周人,為何穿着敵軍的戰甲?”鐵騎面具下發出疑問。
虞婵:“誤入虎穴,不得已。”
鐵騎不敢動,脖頸上的刀隻要稍微一動,絕對會血濺當場:“你是周人,你就不能對當兵的客氣點?刀不要靠那麼近。”
虞婵扭頭看了一圈戰戰兢兢的鐵騎,她就知道她威脅對人了。
“這個北狄人你作何解釋?”鐵騎聽聲音有些崩潰。
前線上不了就算了,好不容易撿了一個巡邊的活,還被一個小崽子拿刀架脖子上威脅,他顔骔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不抓他做俘虜,我怎麼回大周?見過山匪劫财,沒見過鐵騎奪功,半路搶俘虜你們可真行。”虞婵眉頭壓得極低,刀柄上的手指捏得咯吱響。
顔骔:“你也是鐵騎?前線退下來的?逃兵還是掉隊?不對,鐵騎不可能有逃兵。你長官是誰?”
“……”
虞婵大言不慚:“泰安王世子風炅。”戰場曆練,皇帝總要給世子殿下幾個小跟班吧。
顔骔臂甲品階不高,主力軍裡有哪些人還是清楚的,小崽子看着就還沒到從軍的年紀。
緊接着她說出三個字“赤鸢部。”年紀小從軍也不是問題。
顔骔:“你的鸢呢?”
虞婵朝着烏達木擡擡下巴,反問顔骔:“你猜我為什麼要抓他?”
“節哀順變。”
赤鸢部死鳥默認死親友,畢竟熬鷹極其痛苦。
誤會解除,虞婵的刀還是沒放下:“讓你的手下開路,我要帶着我的俘虜去領賞。”
顔骔朝着手下:“走開走開讓道讓道。”
虞婵看了眼烏達木,手下識相地松開人的繩子,把人拖了出去。
到嘴的鴨子飛了,換誰心裡都不好受,顔骔小心翼翼推開刀,虞婵睨了他一眼,跨三步用刀挑起營帳。
少年身姿恍若某位将軍。
顔骔瞳孔漸漸放大,聲音發顫:“将軍。”
虞婵回首側目,舊影重疊:“嗯?”
顔骔終于是認出了虞婵的身份,大将軍顔安顔解語的獨女,但他不能認,這裡是軍營不是玉川。
她不應該在這裡。
“你這樣的孩子不應該上戰場,趁着大軍還沒過北境,趕快回去。”顔骔一改先前慫樣反而是以一種長輩的語氣說話。
虞婵才不管他說什麼,收了刀,把烏達木用巴掌扇醒,直接拽着人撒腿就跑,留下鐵騎在風中淩亂。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句話的功夫。
烏達木在狂奔中崩潰:“這是到哪了啊啊啊!怎麼跑敵軍大營來了?我們成俘虜了?”
虞婵越過雪堆,一個縱身躲避巡防視線:“現在不是了。”
“三錠銀子我拼什麼命。”烏達木靈魂出竅,跑路都像是扯着魂走。他這個探子先是被猛禽追,現在又羊入虎口,烏達木覺得自己跟死沒什麼區别了。
虞婵不懂他三錠銀子的苦惱,但她懂通敵叛國的下場,滿門抄斬都算是皇帝仁慈。當務之急,她是要另找法子監視風炅,大軍凱旋歸來的路上,烏達木當刺殺風炅的替罪羊,她全身而退。馬上就要全軍壓境,赤鸢一定會奔赴前線,她能做的隻有等。
事實證明,虞婵太年輕了,當下這種局勢她可做不到算無遺策。她和烏達木一直跟着大軍的步伐,越過邊境,三王子先是一波奇襲打了周軍一個措手不及。
兩軍交戰,不分勝負。
風炅跟人間蒸發似的,不見人影,虞婵開始急了,每天就是給箭矢上火油,陰沉着臉,心情越發暴躁。
一群猛禽在頭頂,身邊還有個活祖宗,烏達木都快瘋了,天天在她耳邊叨叨會不會死之類的話。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讓事情有了轉機。
虞婵趴在雪堆上,看着遠處的隊伍。
排頭的那位白面紅唇,隔着老遠就能看出身段妖娆,正是太監譚鴻寶。
虞婵:“見過那個太監嗎?”
烏達木探頭看了一眼:“邊民誰不認識他?譚家的老祖宗,他那些幹女兒幹兒子有幾個是好人?蛇鼠兩端之人,遲早死于非命。”
青川譚家在大周境内風評尚佳,可在北境邊民眼中臭名昭著。堂堂九川竟然讓一個太監作家主,荒唐至極。
虞婵喝了一口酒,眼底浮現殺意,替罪羊該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