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喝多了,今晨喊頭疼要多睡會兒,我便沒叫醒你。她來敲門說要去京兆府一趟,我想着應是聞大人傳喚她,便讓家丁跟着護着。”谷清泉從她手中拿回梳子,給她绾起頭發,插上珠钗發簪,再從首飾匣子裡拿出玉镯套上她的手腕。
春闱後,虞婵便把謝萱的事同谷清泉商議過,為了保證謝萱的安全,平日出行都派人護着。
虞婵手指轉着玉镯的圈口,若有所思道:“聞大人的弟弟,聞興是在我之前還是之後?”
自然是問名次,午間小憩谷清泉出去提熱水時,侍者送來名單,他瞟了一眼便收了起來。谷清泉道:“聞書書的話,在你之後相差不過幾名。”
他知道她并不是想問聞興,而是想問那個人。谷清泉垂下眼眸,颔首在她後頸輕輕咬了咬。虞婵心裡有了譜,扭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二哥,你想留在京城嗎?”
虞婵這問題極其古怪,一下問這個一下問那個,谷清泉道:“你想在哪我就在哪,你若是覺得京城不好,我們便去外面。”
虞婵有些心虛道:“我總有一種預感,翰林院進不了,殿試過後我恐怕得出京任職,就是算不準何時上任,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
谷清泉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他替她描着眉:“谷家的生意我已經交接給各管事,阿姐行商算着也快到了京城,我跟着你走,等南北東西定好了,我再接手你任職之地的生意,耽誤不了什麼。”
谷清泉的大姐姐谷清揚常年在各地走商,因此弟弟成親時并未到場,隻是送來豐厚的随禮。谷家幾個小輩隻有谷清泉留守在京城,現下就等着虞婵殿試的名次和官授。京官,谷清泉便留守京城。外出,谷清泉便同其他兄弟姊妹換一換。其實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問題是他發現虞婵這話外之意。
若是谷清泉走不開,虞婵恐怕要獨自上任,到時候依她的性子在外地肯定是要納個小的。谷清泉不會再允許這樣的可能發生。
虞婵笑了笑道:“二哥,你把所有的事都提前處理好了,我倒像是坐享其成一般了。”
谷清泉畫完最後筆,在她臉頰上親了親,他道:“這些本不該你操心的,時辰不早了,吳小姐她們恐怕早到了白鶴樓,我們現在動身剛好能趕上。”
“二哥。”虞婵喚了一聲他。
“嗯?”谷清泉發出好聽的尾音。
“謝謝你。”
虞婵壓低眉頭,抿了抿唇上的口脂,略帶一些歉意。
谷清泉莞爾一笑,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他眼神藏着淡淡的憂傷,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虞婵重新看到自己呢?
白鶴樓。
吳塵做東,請了一衆知己好友。除了謝萱,熟面孔三兩個,聞興、李展皆在此列,還有花月帶來的樂班。
絲竹管弦,聲聲入耳。美酒佳肴,輕歌曼舞。
虞婵姗姗來遲,掀開珠簾先發制人:“不等我便開席,吳淨之你不夠意思。”
吳塵大喊冤枉,笑臉相迎:“這不是想着你新婚燕爾,怕你被夫婿看得緊一時不好脫身,我們便先開席沒想到你來得正是時候,失算失算。”
她才說完,谷清泉就踏進暖閣,閣内突然一片寂靜。席上幾人紛紛朝這邊看來,謝萱摸不着頭腦問一旁的聞興:“怎麼靜下來了?”
聞興不答話,起身朝着虞婵夫妻二人行禮,目光交彙,對方回禮,聞興随後才坐下。
李展熱心腸,替她解惑道:“谷二當家,不太喜歡虞明月參加這種宴會,一般情況下不會跟進來。”
謝萱還是不明白,瞥一眼聞興,李展繼續道:“我聽說當年聞兄同二當家有一點矛盾。”
“為了明月?”
“差不多是這樣。”
這兩人嘀嘀咕咕,聞興喝了一口悶酒,道:“我還在這呢。”
謝萱和李展尴尬地笑了笑。
花月見前恩客帶着夫婿來,悄悄與後排樂師換了位次,低着腦袋抱着琵琶,不太想觸二當家黴頭,那日他晃悠到貢院外,碰見個跟自己長得相像之人,便知虞姑娘心中人是他,再回想虞府那場聲勢浩大的婚宴。他還是選擇明哲保身,盡量與這些人保持該有的距離,聽八卦需謹慎。
樂班瞧見吳塵的手勢繼續吹拉彈唱,宴席再次熱鬧起來。
吳塵震驚道:“谷二來赴宴席了,明月你怎麼說動的?可以啊。”
虞婵做了個口型,吳塵瞬間明了,擁着二位新人入席落座:“難得人那麼齊,今夜不醉不歸。”
吳塵舉酒道:“先敬二位新人!”
謝萱這回更懵了,新人?哪來的新人?她左顧右盼,最終鎖定虞婵與谷清泉二人。
她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明月,你何時成的親?谷老闆,不是你親二哥嗎?”
衆人笑容僵在臉上,虞婵淡淡道:“半月前,表哥,不親。”
謝萱還想問被吳塵捂住嘴,為了虞府家宅安甯,謝萱知道的不讓谷二知道。
李展打圓場,他敬谷清泉一杯,談起京城生意場上的趣聞,場面才從救了回來。
謝萱不死心,湊到虞婵旁邊,貼着她耳朵小聲問:“明月,易平川原來是外室啊?”
虞婵眉頭一挑,咬牙道:“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