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靈用袖子擦幹眼淚,把文書藏于心口,轉身離去。
辭别家中老父,崔靈駕馬抄近道,用十日跑到省府臬司衙門。
崔靈舉着方印踏進了無盡深淵,臬司衙門的長官拿着火铳打中她的胸口。
“原來這就是鳳栖玉令,我還以為方不屈那老家夥死在閩安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了呢。”崔靈倒在血泊之中,她眼睜睜看着那個妖裡妖氣的男人踩碎那方小印。
“拖出去丢護城河喂魚。”
崔靈的血染紅了長階,失去意識前她想起家中的老父親,她走了,父親該怎麼辦?烏喜鎮的百姓該怎麼辦?
這世道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對的,不應該是這樣。
她不該死,她不甘心。
“沉底了,走了走了。”
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什麼喚醒了一般,突然睜開眼,奮力掙開捆在腿上的石頭,朝着水面浮上去。
崔靈沖出水面冰層的時候,天早就已經黑了,她努力爬上岸,鮮血源源不斷地從胸口冒出。
她用手使勁按住自己的傷口,沒走幾步就倒在了雪地裡。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鞋子踩雪的聲音。
“秋白師兄,這裡有個人,她好像要死了。”
“還能救的人就不要說死。”
“……”
崔靈被人背上了一輛溫暖的馬車,不知道為什麼,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皮肉被刀子劃開,有人從她的胸口取出了那顆火藥彈。
“還好,沒有傷及心肺。”
又不知過了多久,崔靈才徹底恢複意識,自己的身邊坐着一個小童。
小童見她醒了,眼疾手快的往他嘴裡塞了顆藥丸,然後她又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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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平川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馬車裡擡出來,隻覺得心驚肉跳。
“暮大夫可真是華佗再世,傷成這樣的都能救回來。”
“不過話也說回來,他這一路撿了多少人呀?商隊還養得起嗎?”
“你們瞎擔心什麼?谷家那可是皇商,知道什麼叫皇商嗎?說通俗易懂點那就是聖上的金庫,若是國庫空虛,抄家第一個抄的就是皇商。”
“……”
易平川聽着這些人談天說地,他覺得腦瓜子疼,估摸着今日是見不到暮大夫了,隻好打道回府。
不巧剛一回到馬車就看到閑話裡的主家正在與自己的父親交談。
“瞧我這記性,我之前忘記告訴易兄了,暮大夫這兩天忙得很,便由我來替易伯診脈。”
谷清泉朝他一笑,“我的錯,要是我早點告訴易兄,易兄也不必多跑一趟。”
“無事無事,”易父笑着對他擺擺手,轉頭又對着易平川說道:“平川,你還不知道吧,這位谷大善人是虞小姐的二哥。”
易平川努力讓自己的臉色正常一些:“是嗎。請問谷公子,我父親的病可好些了?”
谷清泉眉梢微挑:“好多了,我這已經開好了方子,待會兒我會讓管事把藥拿來。”
“多謝谷公子。”
“不用客氣,明月的朋友就是我谷淵的朋友,她不在自然由我盡賓主之誼。”
易平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隻見谷公子極盡挑釁地笑了一聲。
“是。”易平川咬牙附和,他此刻腦子裡全是他那句話,什麼叫做明月的朋友就是他谷淵的朋友。虞婵跟他不就隻是表親嗎?他和他有那麼熟嗎?
易平川壓下心裡的不滿,上前把易父攙扶住,低聲道:“外面冷,父親你還是别在外面吹風,免得待會兒又骨頭痛。”
“易伯,作為明月的二哥,我想與易兄單獨說幾句話。”
易父上車後,拍了拍易平川的手背:“好好好,平川你跟人家二哥好好聊聊。”
易平川極其不情願地跟着眼前這個人走到了一棵枯樹下。
易平川先開口:“谷公子如果看不慣我可以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說話。”
“舊棠居的海棠開得好嗎?”
“什麼?”
“三年前,她問我要一棵相思紅,我還以為她終于開竅了。抛下家中瑣事,滿懷欣喜跑到翁城去找她。”谷清泉回憶起往事,隻覺得當時的自己簡直狼狽至極。
“你猜我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