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予從楊瑾那得到消息，最近有獵頭在挖奧海的美術。

本來這種事員工是不會主動說的，奈何有川平這種二愣子，他想那獵頭是沙币嗎，他怎麼可能再回《星界》項目組。于是他和手底下小弟們聊了聊，有些支支吾吾，有些則坦誠說收到過消息，但不看好宏星。

結果一合計，江波、真夜、大霧等人也收到了獵頭邀請。那邊給的工資還挺高，隻是這波人都有股份，也看中公司未來前景，根本不被那些虛無大餅吸引。

川平先告訴了楊瑾，正好楊瑾也從業内朋友那得了點消息。他們不僅想挖美術，什麼策劃、程序、運營都要，地毯式轟炸般挖人。

“對面瘋了？”沐予難以理解，挖人不是這樣挖的吧，這行為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瘋感。

“宏星本就一盤散沙，你又把他們主美帶走。他們美術組群龍無首，你猜誰在當主美？李公子的女朋友，花城美術學院剛畢業的。”

沐予不敢随便評判人家女友，“我也剛畢業就……當美術總監呀。”

楊瑾說，“他們主美如何，我不下專業判斷。不過我朋友幫我搞到了一份好東西，發你網盤鍊接。”

是一份試玩的錄像，沐予不知拍攝者是怎樣搞到的，大概錄了14小時。

現代人的耐心條一般都很短，這種10h以上枯燥找素材挖礦的視頻更沒人看。

沐予思來想去，還得看一看研究對手，反正宏星不做人了。

她讓小夥剪輯分段，找了些人一起看，看完聊聊觀後感。

美術組十分無語，有個峽谷裡全是醜陋的南瓜怪，這實在太刻意了。你說《無垠》這種奇幻風大陸打南瓜怪也就罷了，外太空還打南瓜，指向什麼不用多說。

還有個太空海盜，叫「黎明艦隊」，大家都覺得神經。

有個美術小夥看得格外認真，他與大家關注點不同，暫停在某一幀說，這花盆是《無垠》裡的素材。

沐予大吃一驚，這種極小細節一般人注意不到，小夥到底多愛新風家的《無垠》？

小夥又指出，這矮灌木、荷花、秋千也是《無垠》的。其他素材他不清楚，因為他負責做花神和花神莊園，所以認真研究過其他遊戲的花草是建模還是貼圖。

小夥得到南總監點名表揚後，其他人紛紛開始“大家來找茬”。這幫死宅們閱曆無比豐富，馬上就找到十多處抄襲、或“過度借鑒”，以及挪用其他公司素材的情況。

“行啊。”沐予歎為觀止，“先捂着，捂好了，過段時間再爆。”

随後沐予找到芽芽，告誡她寫文案别夾帶太明顯的私貨，比如把李公子當反派寫。

“放心吧南總，我隻是寫了一個纨绔又自大的火星王子，他這也能自我代入的話，可不能怪我哦。”

“行。”沐予冷笑，“我覺得嘛，遊戲裡自嗨沒勁，現實中和他較量下才有趣。”

“你要……”芽芽緊張。

“還早呢。”沐予優雅地捋了捋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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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後，《星界》官方突然宣布内測提前至國慶，年底直接開二測。

沐予知道，他們是要馬不停蹄地趕着開服，畢竟版号危機過去，他們的最大優勢蕩然無存。

她也要快馬加鞭地追趕。

9月開始，奧海這座慢節奏一年的機器再度火力全開，全力沖刺年底《绯紅》一測。

項目組每個人都動力十足，曾經六點黯淡的國貿大廈最近又變成十點燈火通明。

沐予打算重新住回海灣府，方便加班。

林和謙知道她工作辛苦，讓她工作日安心睡海灣府，他會顧好家。

心裡卻有點難受，去香港那天，她淚涔涔說舍不得他，再也不想分居。原來不過随口一說，她始終是工作效率和利益優先，家人靠後。

他隻能默默接受，并支持她。人一生一直這樣，不可能有絕對的自由。作為夫妻，相互理解和扶持是最基本的。

沐予隻覺住回海灣府後與他疏遠了，可她注定當不了賢妻良母，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心一橫，幹脆當自己沒有家庭，是條光棍。

但她明白這種高壓工作不能作為常态，不然不僅她會變态，員工也會扭曲。

這一年半載市面上沒啥新遊戲，新風和隕石這些大廠都在憋大招。

《星界》不過是嗓門較大的小怪而已，沐予更不敢小觑新風、隕石的下一作，還有藍遊的《彼之海》。尤其《彼之海》已經做完了，隻等一個版号通過上線。

沐予的壓力槽又開始累積，等到100/100，她不知自己會進入折磨狀态還是美德狀态。

她在辦公室養了兩隻小烏龜，沒事就看看它們，羨慕它們的慢節奏生活。她大半生都在追逐競争，打敗一個又一個對手，不停給自己打腎上腺素，去攀另一座高峰。

相比之下，林和謙的日子顯得簡單很多。

他勝負心不算特别強烈，平時無事和劉銳一起研究優化和新算法，有事開開董事會。沐予交代什麼，他接了去做什麼。

不加班的話，他就陪她吃個晚飯，然後回家帶娃。

他最近常常對她說，沒關系，做出你理想中的遊戲即可。

不要和其他廠商比，不要強迫自己成為TOP.1，不要拼命。盡人事，聽天命。

沐予發現，林和謙似乎越活越通透了，逐漸跳出世俗為他制定的規則，越來越有自己的個性，不喜歡的事根本懶得去做。

讀博那段時間似乎是他責任心的巅峰，既要又要全要，和她步伐一緻拼命争拼命搶。

而後他逐漸斷崖，進入一種做事可以認真，但不争不搶，随緣過日的狀态之中。尤其最近，他自小父母離婚缺愛，所以沒重要事情必定回家看娃。

沐予就不同了，下班晚了直接往海灣府一躺，明早起來又是新的工作日。

他們的錢确實太多了，而且兩人都沒什麼物欲和時間，錢多的花不出去。林和謙覺得，反正有的是錢，做一款自己心儀的遊戲即可，慢慢做也行，剩下的時間多陪陪家人。

他渴望以後和自己孩子一起玩玩switch，組隊打打槍，聯機種種地，彌補自己童年缺失的甜蜜。

道理沐予都懂，可她每天上班見到他人熾熱的目光，期盼她帶領他們取得一場大勝，她就停不下腳步。

員工們分得清林老闆和南總的性格差别，從奧海建立開始，林老闆一直一副錢多，慷慨，還不管事的樣子。而且那個傳言應該是真的，老闆要回家繼承家族企業，奧海以後是南總的。

而南總很有想法，眼光毒辣，公司大小事情都由她裁定。所以大家對老闆沒有期待，隻要他能按時發工資就好。

沐予必須回應這份期待。

九月底，英國留學的佳玲回來了，約沐予吃飯。

佳玲在英國也玩着沐予做的遊戲，她從顔悅那聽到幾個公子哥組成聯盟也在做遊戲，似乎要和沐予正面pk，便問了問。

沐予聳聳肩，不算正面pk，市面上這麼多遊戲呢。

“我看不像，鐘闌修前不久問我何時回國，能不能回奧海當他的情報員。他還覺得我讨厭你，想幫我幹掉你，成為新的林太太呢。”

“哦，這樣子。”沐予皮笑肉不笑，“佳玲，當林太不是沒機會，小叔兒子還沒結婚呢。小叔是南城銀行行長，條件不比我公公差。”

“當個p個當，哪個嫁豪門的女人沒點本事，情商、手腕、家世，甚至是忍耐度，我倒是能幫你打聽鐘闌修在幹嘛。”

“你讨厭他？他不是你表哥？”

“年輕時我就被他呼來喚去的，把我當傻子一樣。他那高中都考不上的弱智腦子還能去國外鍍個金，然後嘲笑我大專妹，草！”

沐予安慰了佳玲兩句，讓她不用刻意打聽，做遊戲不是搞宮鬥。

佳玲吃完這頓飯，馬上又跑去和鐘闌修吃飯。回來她告訴沐予，那六人幫看上去關系不太穩固。鐘闌修不喜歡李公子，但他出資多，人強勢，大家都拿他沒辦法。

姓周的很會拍馬屁，李周兩人直接負責遊戲；雷老闆有家庭，産業在隔壁省，平時不怎麼出現；嚴和付兩人喜歡二次元，提到這點鐘闌修十分不屑，說那倆人一個管cv一個管配音去了。

至于他自己，說是管運營。

佳玲兜來轉去問了半天，感覺他這運營，其實等于管水軍群和粉絲群。

他有十來個群，拉佳玲進了其他一個當管理員。群裡那氛圍……佳玲都不好意思說有多惡臭，se圖滿天飛。

這些群友是有錢收的，去論壇貼吧發帖帶節奏，編制軍還會有組織有紀律地出征。

沐予不知作何評價，沒什麼意外之情，又覺得有點離譜。遊戲不好好做，這些倒挺上心。

“你可以建議他，在粉絲群裡抽内測賬号。又能滿足粉絲，也不會多生事端。”

“他還說，預約人數不太夠。”

“陰兵過境。”沐予不認為這算啥事。

“還有啊，他們是不是至今沒上線starplay？”

“是啊，來我們這推廣都是要錢的，這年頭去什麼平台不要平台費。”

“估計不會來了。”佳玲搖搖頭，“連鐘都說，安卓窮鬼不玩拉倒。反正有蘋果和PC端。”

“……。”

聊完天，沐予感覺自己智商被拉低了。

倆人的咖啡也差不多見底了，佳玲問了句，“你怎麼還背着老LV，好久了吧？”

“嗯？沒心思買新的。”

“從沒見你背過愛馬仕。”

“太麻煩了，還要配貨，還要等，我讨厭那些流程！”

“讓你老公買！”

沐予托腮想了想，“我老公，我喜歡的東西他會全力以赴去要到，沒說就是不喜歡，他一個理工直男沒有那些心思。”

“這種理工直男也挺好的。”佳玲感歎，“有什麼說什麼，省得誤會來誤會去。”

沐予離開商場時，心中有些細微的不舒服。

兩年前無論多忙，他們都經常溝通商量。現在是太熟了分工太明确了還是咋滴，倆人不怎麼說話，就各幹各的事。

尤其最近。

走兩步就到單位了，沐予沒空多想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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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界一測的表現和試玩版幾乎沒區别，沐予掌握的那些抄襲素材也沒有玩家發現。

這太正常了，本來内測就沒幾人去玩，大家關注的無非是卡池和玩法，小細節誰看得到。

隻要官方不改，以後她就給他爆出來。

11月底，《绯紅》項目組啟動自我測試和試玩。

沐予最近忙得團團轉，她特意跑到林和謙辦公室，把他拖出來一起打遊戲。

想和他閑聊，親近一下。

《绯紅》的主角是個天才語言學家，精通多門外語和外國語，因此被聯合國派到朝日城當高級外交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