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少兒班了？”沐予問媽媽。

“馬上暑假，開少兒班順便托管，可以多賺一點。”

沐予眉頭緊皺，“需要這麼多錢嗎？”

“哎，你大城市打工辛苦，我們總得幫你攢房本。”

沐予連忙搖搖頭，“沒事，不用攢，我會找個有錢有房的男人結婚。”

她随口一說哄騙媽媽，秦老師卻嚴肅認真的反駁，“不行，我去聽過張教授講座，女孩子婚前一定要有套房！”

張教授好像是老南的朋友，夏城大學知名的法律系教授。

“嘿嘿嘿，那我不婚不育吧？”沐予偷偷林和謙的法寶。

“那怎麼行！！”

沐予瞧見傳統的媽媽立馬沒好氣地瞪她，一時好奇，林和謙有沒有當面和林董事長說過這個話題。他們有錢人家講究多子多福，不婚不育應該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以前的沐予以為，這輩子一定會和相愛的人結婚生子，過上父母這種平淡的生活。生活偶爾穿插小矛盾，但無論風雨多大兩人總能相互依靠，同進同退。

現在的她卻覺得，抱台電腦終老也不是不行。

畫室待了會，沐予轉回家，剛好碰見下班回來的老爸，手拎一大袋菜。

大學文科教授平時比較空，老南又不愛巴結和社交，平時多在家裡燒燒飯種種花養養魚。

吃完飯，沐予想溜回房間上網，老南就唠叨起來，“又去打電腦，多聊兩句，我給你推薦一本好書，我和學生最近在翻譯。”

“……”

“講成長和救贖的感情，很值得一看。”

“不值得，肯定很難看。”沐予讨厭日本愛情文學，擰巴又做作，沒有爽感。

“你們公司以後不是做日本遊戲嗎？”

“國産遊戲，有日語配音！”沐予不曉得要給老古闆解釋幾次，并非卡通和二次元就等于日本制造。

“我最近看了新聞啊，新風科技市值突破300億，我的天哪！”老南唠起來唠個沒完，“真不知道這種公司毒害了多少年輕人，300億！年輕人以後都不讀書了，每天玩電子鴉片，充錢……拿父母賺的血汗錢充遊戲。”

救命救命救命。

沐予頭皮發麻，這段話她聽過99遍了。

“你啊，太喜歡打遊戲了，什麼時候能長大點？”

“我打遊戲去了。”沐予完全不想理煩人的老爸。

“别說了。”秦老師打老南，“沐予還沒畢業，畫畫就掙的比你多了。”

“能畫一輩子嗎？去大學考個崗位多好。”

“咋不能了？以後我的畫室給她繼承。”

老南指指沐予搖搖頭，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繼承你畫室，等她去大公司上班談個對象，就不回家了！沐予啊，千萬别找單位的人，找個跟你一樣愛打遊戲的，以後家裡誰管啊？孩子誰帶啊？碗誰洗啊？男人，絕對不能找愛玩遊戲的……”

她想報警。

太恐怖了。

果然，有一句至理名言非常好用。

“我決定不婚不育。”沐予當面對父母說。

-

秦老師的個人畫展，讓沐予失望無比。場地很小，後勤打雜全自己來，而且是和其他畫家一起拼場地。隔壁那個年輕美女畫家，可能沐予沒鑒賞能力，那畫的是啥？幾片雲，幾片樹葉？另一邊是個小畫家，畫得不能說不好……很有畢加索的味道，沐予隻能說看不懂。

場地費要自己交，感覺在為愛發電。

和大學聯合舉辦的畫展，第一天有美院的大學生前來參觀，第二天的人流就隻能用可憐形容。

傳統繪畫，若不是大師，好像隻能孤芳自賞。

秦老師倒不沮喪，問沐予，“你什麼時候也舉辦一個畫展？”

“年輕人都去漫展，不會去畫師專門的美術展。”沐予解釋說，“而且個人辦展好貴。”

“你在網上不是有好多粉絲嗎？”

“哈哈哈哈哈……”沐予很不好意思，“網上的粉絲呀，都喜歡在網上看，比如直播。線下，我可沒有那種号召力。”

“以後你要一邊上班一邊畫圖，忙不過來我幫你。”秦老師溫柔說，“我最近開始學電腦畫畫了。”

“嗯……我會自己調整的，實在來不及再說。”沐予不希望勞煩媽媽，還一把年紀學鼠繪。

家裡這些天，沐予把《黑暗之心》的邊角料美術更新了一下。人物、背景、UI，努力往相似風格上靠。

以前她總覺得幹主美很容易，點點外賣指指揮，統一下美術風格就好。現在發現，統一美術這四個字真有含金量。

大腦都快燒幹了。

[睡醒，到洛杉矶了]

周三上午，林和謙突然發來消息。

沐予持手機發呆幾秒，美國她從沒去過，倒也不是去不起，太宅了行動力有限。

[美國好玩嗎]沐予随便問問。

[好玩，等下去看楊老闆的911]

[明天自駕去舊金山]

[什麼時候去聖安地列斯？]

沐予微微有些嫉妒，她明明是宅女，怎麼會嫉妒有人能開車兜風呢？

她才不喜歡出門兜風！

[今晚，上線，帶你搶劫]

[zzzz]

他是不是忘了美國有時差，居然邀請她聯機打遊戲。家裡有個會唠叨的老教授，一會敲敲門問要不要水果，一會敲敲門問怎麼還不睡覺笑什麼，簡直沒有遊戲自由。

吃完午飯，沐予擺脫唠叨老爹後點開林和謙發來的照片。

好一輛酷得要死的保時捷911，70年代款，前端銀色，尾巴黑色。那刻意做出的戰損痕迹，不知是自己刮的還是塗刷效果，好像這輛車剛剛大戰歸來。

[帥帥帥帥！！！]沐予回複。

她回了消息，他的電話立刻過來。

“寶貝。”他磁性好聽的聲音幾乎被大風淹沒。

“你這麼快就在兜風了？”

“嗯，楊老闆先帶我回酒店，等下去麗茲酒吧。”

“哈哈，編呢。”旁邊的楊瑾插話打趣。

沐予也想說，林和謙入戲很深，仿佛穿越去了夜之城。但她真的很羨慕他，電話那頭自由的風聲讓她神往，分不清是車還是人吸引了她。

林和謙一路心情都很好，快到酒店和她說了聲等待半小時，便挂了電話。

她聯想他走前說的，“沒有你我又不會死”，是真的，他生活真潇灑真滋潤。而她控制不住神往，恐怕這回合是輸定了。

半小時後，他的第二個電話準時打來。

“寶貝，想你了。”

一上來就把沐予聽迷糊了，他心情這麼好嗎，竟然不計前嫌地喊她寶貝。

“你今天很高興？”

“下次帶你來洛杉矶好不好。”

“好～”再說不好就不禮貌了，沐予甜甜回他一句。

“等下和阿瑾去當地酒吧小酌兩口，不會亂搞，請南女士放心。”林和謙停頓幾秒，補充，“不放心可以全程打視頻。”

“我沒有那種控制欲，我忙得很～”沐予忍不住嘿嘿壞笑，“你和無關女士報備那麼清楚？”

“無關女士會爬我床做恨，為了你健康着想，我隻能潔身自好。”他歎氣，假裝好委屈的樣。

“對的對的。”沐予承認，“謙謙好乖好乖的。”

他從不流連煙花之地，一向秉持遊戲比女人好玩的原則。兩年後沐予也向晴寶确認過，林二少從來不去富二代那些趴，甚至被人暗暗懷疑不行。

不過他從不在意别人評價。

他說去酒吧一小時，一小時後再打電話。他這樣斷斷續續的電話和絲絲小甜蜜完全擾亂了沐予的工作計劃，使她毫無進展。

談戀愛很耽誤工作學習，沐予再一次認可他的嘴硬之語，并非完全嘴硬之語。

時間一點點流逝，最後十分鐘她完全沒了畫畫心思，幹脆打開steam啟動2077。

其實，分開幾天，真會很想他。

林和謙第三個電話也準時打開，他們不知不覺進入了甜膩時間。

“那個酒吧光線瞎眼，真有點賽博朋克的感覺。”

沐予看過他發來的照片，然後他們越聊越歪。沐予邊聊邊想，以前自己設定過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如果把魔法放置進賽博朋克的世界觀會怎樣？魔法和未來科技的故事，會不會碰撞出别樣的火花。

“哎，現在覺得機械義體很有别樣的感覺啊。”沐予做着任務發表感想。

“嗯……”對面的人好像小醉，聲音慵懶低沉，“是嗎？”

“你懂不懂那種機械美學，不僅身體半部被改造，精神也被機械半操控那種感覺？”

對面沉寂了很久，“刀神，你的xp……真高級。”

沐予繼續胡言亂語，這樣的私密的聊天隻能供他一人聆聽，“他的外形和旁人無異，西裝黑褲黑皮鞋，英倫風的翩翩公子。輕輕剝開他的白襯衣，哇……裡面竟然是，機械心髒！殘破的電線和受損的芯片裸露在外，和心髒共同作業，發動他沉重的呼吸……待他卸掉所有僞裝，義體部分全部展露，四隻機械手吱嘎吱嘎……最後，大腦中的芯會導出精神錄像帶。”

“……”即使對面是最熟悉她的林和謙，也沉默了好久。

“額……不好意思。”沐予回過神才發覺，自己隻是打個小boss就發表了一番奇怪感悟。

“寶貝，我聽不懂，畫出來給我品味品味。”

“……”

“作為我晚上的精神食糧。”

“你确定？”

沐予的心狂跳亂舞。

拜托，她是正經畫師，提供這種服務，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