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熱度,圍觀者終于慢慢散去。
在場群友,無一人承認自己是内鬼。
他們沒分手前,林和謙與大家關系都不錯。分手後沐予把他踢出了群,但一部分男群友仍和他保留聯系,私下聯機。
他頭腦聰明,操作精湛,慷慨大方,情緒穩定,是完美的遊戲搭子。
可能,誰無心說漏了嘴吧。沐予問不出話,也不願多問。
呆坐了一會,沐予決定再次起身,不浪費千辛萬苦搶來的CB20門票。
漫展有民間自來水區,也有官方展覽區。和沐予最要好的晴寶和真夜一左一右陪着她,緩緩走入二遊官方展覽區。
悠揚的琴聲從遠處傳來,她們慢慢走進,爆火的《翡翠戰線》官方展區前圍滿了粉絲。
鋼琴前的coser,cos的同樣是沐予筆下的角色,塞西莉亞。潔白一身,身後展有六翼,她彈鋼琴的樣子很像沐予參考的原型——AngelBeats。
很不巧,又遇見了不該遇見的人。
這一次林和謙沒找她,官方站台上有一位官方妮露,揮揮手甜甜笑着。
他花錢買了所有刊,粉絲們一眼認出土豪帥哥,起哄讓他去和coser合影。
沐予見他禮貌擺手婉拒合影,對話後坐在了鋼琴前。她呼吸一秉,忘了出身高貴的他精通這項樂器。
彈的曲子好古早,《I SAY YES》鋼琴版。沐予恍惚着,眼前似乎出現一個少年一往無前的畫面。
琴聲差點複奏她的心動,凝神微微蹙眉的白衣少年,她心中的白月光一直是他啊。
沐予默默遠離舞台,再往下聽會勾起塵封的回憶,難以控制眼淚。
走了很遠才聽不見琴聲,沐予拿起手機,收到一條林和謙的消息。
[你慢慢逛,不打擾你。下午三點,我在場館8号門外等你,我的車你認識。]
-
沐予想不通林和謙非要見她的執念。
“你抛棄了他,他念念不忘。”晴寶歎氣,“咋辦,去見他,還是無視?”
沐予撇了眼軍師一号,頭轉向軍師二号。
溫柔型的真夜說,“那……見見吧,萬一人家有急事或者生病了呢?”
林和謙是沐予生命中難以忘懷的過往。她可以稱他為十全十美的好男友,他們交往的時候,他眼裡全是她。
可他們階級差異太大了,他出身豪門,她僅僅小康。她受不了各種冷眼,無力突破階級鴻溝,選擇了分手。
和他談戀愛,她甚至覺得自己在談二次元紙片人,反正結局都是幻夢一場。
他們美好的初戀,僅能活在校園保護牆内。出了校門,她就知道該結束了。
奇怪,今天算怎麼回事?她覺得,人應當體面。
但她又隐隐擔憂,萬一林和謙真有什麼難言之隐怎麼辦?
沐予心想,在外孤獨讀書兩年,她早已和從前不同。馬上成為社畜,怎會和小姑娘一樣哭呢?
見見就見見吧,看看兩年後的他想說什麼。
八号門人煙稀少,沐予很快找到了林和謙。
他這樣的貴公子,本來就鶴立雞群,氣質突出,還靠着一輛醒目的紅色痛車。
沐予緩緩走上來,心慢慢地開始絞痛。
林和謙目無聚焦,有種隔絕人世的寡淡感,令她無比陌生。
她臉帶冰霜,低下眼簾,不敢直視他的凝望。
“您找我有事?”分别兩年,沐予問出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
語氣平靜,實則心髒狂跳。
林和謙同樣低下頭,臉上無光無笑,社恐又敏感的女孩甚至不願意看他。
“沐沐,你還好嗎?”
他一如當年一般直直喚她,溫情且失禮。
沐予不想作答,不想交流情緒,“有事說事,别問我好不好。”
好與不好,問這種話題很無聊。他們已經分開兩年,即使死了都與對方無關。
林和謙前進半步,背不再懶散地靠車門,詢問,“畢業了?工作定了嗎?”
“嗯,簽了大廠。”
“哪個。”
“新風科技……”沐予剛說完就後悔了,她擡頭,看到林和謙嘴邊升起看不清的笑意。
“新風科技好,我們不用再異地了。”
“林和謙,你在說什麼。”
沐予緊咬住自己的下唇,痛蔓延開,她提醒自己鎮定。
“你回來了。”林和謙聲音低斂,沉痛,“我等你很久。”
沐予凝神沉默,白月光的嗓音很好聽,差點讓她失去理智。可她必須保持絕情,冷冷告訴他,“我不是為你回來的。
“可是沐予,當年的我又做錯了什麼?”他的眼有很多話想說,像堤壩即将決堤。
沐予準備離開,不想延續莫名其妙的糾纏,“别聊過去,别問對與錯,我們隻論結果。”
隻論結果,他們是分手的男女,沒話可談。
發消息,買場刊,打擾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沉浸于自我感動?
沐予不帶感情地告訴他,“你的行為很唐突,破壞我逛漫展。有很多coser想和你這種二次元富少搭讪,找别人吧。”
在她轉身之際,林和謙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你幹什麼?”輕柔又帶慌張的聲音,才是她的本音。
“上車。”林和謙不會放開她的手,湊近她低聲說,“快,不然你要被人拍了。”
說到拍,沐予氣不打一處來。
林和謙一手抓她,一手打開副駕車門,把沐予攆上車。
沐予覺得他确實瘋了,大庭廣衆就敢動手動腳,進車裡不曉得會幹啥。
可林和謙卻好像能聽見她心聲一樣,輕輕說了句,“我不會怎樣,有些話想和你詳談,畫師木小刀老師。”
“你——”沐予剛想說别叫她木小刀,林和謙已經關上車門。
沐予很生氣,她的快樂漫展,基本被林和謙毀了個幹淨。
“大費周章,隻為引起我注意?”沐予語氣淩厲,胸口起伏,“還有,不要暴露我的畫師身份。”
“這裡沒有别人,小刀。”林和謙繼續喊她的網絡身份,“我想和你聊聊合作。”
“合作?我們能合作什麼。”
“做遊戲。”
沐予微滞兩秒,“做遊戲?你找錯人了,我今年的商稿已經接滿,百億大廠也隻能排隊預約。”
“讓我插個隊。”
他的瘋言瘋語引她失笑,“你憑什麼。”
一段重逢,有喜有悲。
林和謙喜自己重新見到她,悲自己最終成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
曾經她對他有求必應,這輛車的亞莉圖案,就是她畫給他的。圈外人笑他太二次元,家裡父親和老人說他不務正業,朋友說别留前女友印記,可他舍不得洗掉她畫的立繪。
冷漠的她,給了他現實一擊。
林和謙忍着悲痛自嘲笑了笑,手漫無目的地操縱方向盤,駛離會展中心。
先撩者就是輸了,還能怎樣。
“曾經拼盡全力真心愛你,被你抛棄不說,如今連張畫稿也約不到,真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