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香在一旁提着食盒心有隐憂,她自小被寶慶公主生母娴妃指派跟在寶慶公主身邊,娴妃是天子後宮中不多的世家女,母族乃是大族世家,公主身份高貴,單純良善,又無一般貴族女子身上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是再好不過的一個女郎。
娴妃也早已為她物色了本家最優秀的郎君與公主自幼相處,為的便是将來琴瑟和鳴,安穩一生。
哪知不知何時起,公主的心便如同中了蠱一般挂在了那大将軍從外領回來的私生子身上。那獨三郎雖有一副好皮囊,但品行不端,且性格冷漠,看上一眼便叫人發冷,實在算不上良人。但公主卻鐵了心似的要撞那南牆,這兩年來将青梅竹馬的表兄抛到九霄雲外,不顧矜持的頻繁向着獨三郎示好。
但獨三郎似乎是也還有幾分眼色,知道公主并不是他能随意對待的姬妾之流,每次公主示好都會立刻拒絕,從不收公主送給他的東西。
隻是這樣一來未免又顯得太過不識擡舉,她心裡覺得如今公主已是被蒙了心智,也不敢說太多引她傷心,隻小聲回道,“公主金枝玉葉,三公子自然要以公主的身體為重。”
寶慶公主頓住腳步,發間裝飾的絨球晃了晃,笑的憨甜,“我知道他看在我的身份才對我守禮。”
“公主……”菱香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寶慶攏了攏披在身上的鬥篷,她年紀小,皮膚嫩的像雪白糯米團,聲音裡還帶着些鼻音,“我也知道你們都覺得他不好。”
頓了頓,又嘟囔道,“但他也……沒那麼不好的。”
……
“将軍。”
幕僚魏澤将密報放在獨諸手邊,退後了兩步,抄着手站在一旁等案前的男人處理完手中公務。
他身着大袖的道袍,一根桃木簪将頭發半挽,看上去有些灑脫不羁,“祁衍已經離開颍川前往上京,他近來應查到不少東西,此次貪墨案必不可能善了。”
“将軍是否要借此機會推舉一些人手進去?”
獨諸将筆放到一旁,兩指在桌案上點了幾下,伸手将那密報拿置面前,動作優雅的拆開,一邊道,“不用,現在不急。”
他說的輕巧,魏澤捋着胡須猶豫了片刻,斟酌着說,“雖說我們不好引火燒身,但能吃的肉應該還是可以吃一口的。”
能占的便宜為何不占?
獨諸放下東西,瞄了他一眼,唇角隐帶笑意,音調卻沒什麼起伏,“魏先生可還記得你的志向?”
“要知道這朝堂上大部分的人都是牆頭上的草,多數時候都站着不動,隻等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我們不做這件事,不是因為麻煩,而是因為沒什麼必要。”
魏澤眼睛轉了轉,覺得他說的實在是很對,拱手笑道,“将軍所言及是,另外還有一事,最近高沖似乎又給天子獻上了什麼新奇玩意,據我們安插在宮裡的人說,天子近來經常單獨召見高沖不讓他人近殿,不知又在搞些什麼。”
但他也隻是随意禀告,高沖貫會弄一些奇技淫巧取悅天子,不然也不可能被皇帝那般寵幸。這其中喪盡天良的事情不少,但大多數時候臣下都不會去刻意窺探,畢竟天子陰晴不定,萬一惹怒天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說了兩句,魏澤便也告辭,出去時正好碰到行契帶着人在巡察。他眼睛一亮,追上前去,打了聲招呼,将人拉置一旁,壓着聲音道,“我可真是好久未見你了,今日見到正好問一問,你和我說說,将軍對那姜氏女真有那般寵愛?竟真的親自離京去見她。”
行契雖然統領獨諸的暗衛,但他的身份是擺在明面上的,在禁軍裡也挂了職,魏澤這對待同僚的語氣倒也不顯得奇怪。
男人平凡的臉上不帶表情,瞟了一眼他拉住自己袖子的手,目視前方,“這不是你管的事。”
魏澤倒也不怕他,放開了手下的衣袖,咂了咂嘴,“礙,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了,我們這些下屬,自然是要替将軍分憂,自古以來美人鄉英雄冢,将軍可是要做大事業的人,怎可耽溺于兒女情長!”
他一邊說着一邊窺着行契臉色,見他眉頭皺起,似是不悅,“此事與你無關,主上心中自有決斷,魏先生如此臆斷主上,是何居心?”
他的聲音沙啞中帶着幾許警告,魏澤似是被震到,也收了表情,半響,突然又笑開,抱了抱拳道,“好好好,将軍一向英明,是我今日多此一舉,還請統領見諒。”
說着将道袍的大袖一卷,彎腰擺出一個請的手勢,“統領應該還有要事,我也不多打擾了,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