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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徽喝了酒。
他近來心情郁結,施靖的事情終究還是影響到他,所以當友人邀他小聚時便也未曾推脫。
席間,聊的盡興之時,某個朋友突然像憶起了什麼似的,轉頭以一種調侃的語氣向他說,“我昨日在後街的酒樓見到你那庶妹了,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你平日不是挺照顧你那妹妹的嗎,如今世道混亂,可要多把把關,别讓好好的一個女郎被人哄騙了去。”
姜葛拿着酒杯,沉默着沒說話,半響,他像是才聽到般随意說道,“六娘?她自己的的事用不着我管。”
這次過來姜二爺也交代了他,說是姜芩他另有安排,不用去接她回府。
畢竟是兄妹,他還是多問了一句,卻得到姜二爺叫他莫要多事的回答。
“六娘嗎?”那人一邊夾着菜一邊面露疑惑的搖搖頭,“是嗎,我不太記得了。”
又問道,“你不是挺關心你那妹妹的嗎?怎麼突然這麼冷漠?吵架了?”
姜徽擡頭,“我什麼時候……”
他的聲音突然怔住。
将酒杯擱置一旁,他抓住身旁人的衣服,聲音變得有些莫名,
“你再說一遍,是誰?”
他和六娘的雖然沒有鬧過什麼矛盾,但絕對用不了親密來形容,而能被他時刻關心着的,
一直隻有一個人……
“唉,就是你以前經常帶在身邊的那個,乖乖巧巧的,幼時我還見過幾回。”
那人見姜徽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也勸道,“不過那公子雖帶着幕籬,但身形高大,衣着不凡,舉手投足間倒是氣度頗盛,若是某位世家大族的郎君,倒也不算辱沒了你那庶妹。”
“沒有。”
姜徽突然打斷了他。
“什麼?”
那人沒有聽清,但身體卻像被冷風吹過,有些發毛。定睛一看,就見姜徽仍面上挂着一貫的清雅神色,仿佛剛才一瞬間感受到的陰沉是他的錯覺。
男人凝了眉,像一個負責任的兄長一般對他說,“他們沒有關系,我妹妹一向知禮,你不要再這樣揣測她,敗壞她的名聲。”
……
回憶終止,姜徽垂着眸看向姜葛,他注視着姜葛眼底關懷的神色,清楚的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刺痛。
這感覺從席上開始,直到現在還未曾消散。
誰能知道,那時他是多麼想告訴别人,她愛的人是我,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
然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是了,是他自己說的,她永遠都是他的妹妹,他做決定的時候就想過類似的事情會發生,他當時沒放在心上,畢竟,隻要他們在一起,别人怎麼看又有什麼關系呢。
隻是當事情真正的發生過後,他才發現原來居然會那麼疼,原來自己竟然是一刻都不能忍受。
愛是嫉妒,是占有。
隻要想到有人會将她和别人放在一起讨論,他的心就像是被豁了一個口子,呼呼的冷風鑽過,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孔洞來。
他扯過女郎手臂,将她拽入懷中,他用力的抱着她,力道大的甚至讓姜葛感受到了疼痛。
沒再去追問與她一同的人,又或者是從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的态度中隐隐開始懼怕答案。
“四娘,我後悔了。”他說。
“你離開吧,離開姜氏,做真正的姜葛。”
姜葛擡頭問他,“為什麼,你不想我繼續這個身份嗎?”
“嗯。”
他把頭埋在女郎脖頸,眼神陰晦不明。
“明明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卻不能讓人知道,四娘,我嫉妒了。”
他根本不是大度的人,他很在意,在意的要命。
男人聲音很輕,姜葛看不清他面上神色,但卻知道他心緒起伏是因為獨諸而起。
她心中愧疚萬分,抱着他也用力了幾分。
“對不起。”她說。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但我不能告訴你他的事情。”
“我喜歡的人是你。”
姜徽想,看,這就是他的女郎,有什麼誤會都會認真解釋,看到自己生氣會立刻上來哄你,她的情緒内斂愛意卻直白,她從不給任何想不再愛她的人可乘之機。
可是她越這樣,他越恐懼。
姜徽貼着她的面頰道,“我沒有怪你,我隻是……”
他隻是遷怒,施靖的話像一道咒語,陰魂不散的纏在他的腦海深處。
讓他對每一件發生的事都無法克制的充滿疑心。
姜葛伸出手撫上他的面頰将他的臉扳正,眼神專注的看着他。
有幾根碎發散下來,落在他清俊的臉上,他眉眼沉沉的,像是染上了一層霜露,看上去有些潦草不羁。
她笑了一下,伸手幫他把頭發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