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葛讓翠竹回去和姜芩交代一聲,然後也跟着侍從來到門外。一出大門,就見戚玹宇鼻子通紅的被關山扶着靠在柱子旁,衣襟上沾滿血迹,看上去虛弱至極。
另一旁北辰也跪在他身前,看上去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憨厚的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畫面凄慘中還帶着幾分滑稽,姜葛一愣,半蹲下來問道,“他怎麼了?”
“少爺今日恰巧碰到姑娘進門,又見那群人想闖入宅院,擔心會對姑娘不利,就上前阻攔,被人推到柱子上撞的流了鼻血,暈過去了。”
關山見來人是姜葛,忙将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一邊心想自己真是為少爺着想,這個時候都不忘替少爺表功,隻希望姜姑娘看着少爺一片真心的份上能多親近少爺幾分。
姜葛歎了口氣,眼底閃過幾分複雜,“我給他看看。”
說着拉過青年的一隻手,細長的手指就觸上了他的腕間。
細細聽着脈,姜葛隻感覺指下脈搏和緩有力,不浮不沉,似乎除了有點火氣之外再健康不過。
見旁邊的關山還扶着戚玹宇一臉悲痛的樣子,她斟酌了一下問道,“你們少爺……”
“是不是暈血?”
……
“什麼?!”
……
“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屋裡帶。”
宅院主屋内,姜芩彎着腰看着癱在躺椅上的戚玹宇,嘴裡漬漬了兩聲,芙蓉花般的面上此時挂了一臉的嘲弄。
“這麼大的一個人居然暈血,真是笑死我了,還是不是男人啊?”
姜芩自祁夫人走後便已穿戴整齊,剛從内室出來,就見姜葛帶着兩個侍從從外面攙進來一個男人,她好奇心起,待問明緣由後倒是笑的花枝亂顫,之前知曉祁夫人闖院的怒氣也消散了幾分。
一旁的關山見此心中不悅,但想到這是院子的主人,還是姜姑娘的親眷,到底是忍了下來一句話沒說。
姜葛掃了姜芩一眼,“别鬧。”
說罷看向關山,“讓翠竹給你拿把扇子,給他扇一下風,他身體沒什麼大礙,應該休息一下就會醒過來。”
關山點點頭,忙不疊道,“多謝姑娘,等少爺醒過來一定會好好答謝姑娘的。”
姜葛淺笑了一下,她自然不用戚玹宇答謝,算起來他這一遭罪也可以說是為自己而受,等他醒過來,是該自己道謝才是。
一旁姜芩已是有點不耐煩,“好了好了,沒事就行。”
說着拉過姜葛的衣袖,催促道,“你跟我來,我有事要問你。”
接着又将人帶到内室去了。
……
走到拔步床邊,把那上面未看完的話本和剛換下的寝衣堆到一旁,姜芩将人拉到塌邊坐下。
她往外看了一眼,确認自己講話不會被聽到後,颦着眉壓低了語調開口,“我問你,你剛和祁夫人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走了?”
姜葛進來之時就猜到她會問這個,于是慢條斯理的回答道,“金三郎是她派人引到那裡的。”
在這件事情上姜芩的确是無妄之災,姜葛本也無心隐瞞,但話出口時還是隻說了一半。
“你說什麼?”姜芩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她居然這麼害我!”
“這個惡毒的女人!”她呸了一聲,一股怨氣就從心中升起,但想到翠竹剛才說的前院發生的那些事,她眼神一轉,又冒出了點擔憂,“我們這裡如今是不是不太安全啊,萬一她回頭又找人上門怎麼辦。”
姜葛靜默了一下,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想了想對她說,“嗯,我們回頭換個宅子,找兩個侍衛來看着。”
姜二爺應該是沒有和祁夫人通過氣,但這畢竟是獨諸的孩子,出了這種事找他要換個地方應該也不難。
姜芩心中不甘,但如今身體重要,也隻好同意了她的提議。
“好吧……”
她抿抿嘴,手指撥弄了一下幔幛上的流蘇,一股郁氣萦繞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那日壽宴後,金三郎那醉酒後盡顯醜态的垂涎,還有簪子從眼眶中插入而迸出汁液,形态半硬半軟的眼球,就時不時在她的噩夢中出現,怎麼也揮散不去。
祁夫人害她至此,她還要因怕這些人找麻煩而躲着他們。
想想就覺得憋悶……
她幼時去别人家做客,見到那些年長的夫人聚在一起談論子嗣,總是說女子有孕時最是脆弱,要好好護着,萬事不讓操心。
為何自己卻要這樣的面對這一切。
像是吃了一顆酸澀的果子,怎麼忍耐都止不住那充入鼻腔的澀意,姜芩突然情緒上湧,她嘴角忍不住下壓,睫毛顫了又顫。
偏過頭,眼神掃到妝台上那面精緻的鏡子,就見裡面的女郎面容豔麗,一雙狐狸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的水光盈盈,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她咬咬牙,掠過了那鏡中的倒影,将視線放到鏡子底座鑲嵌的寶石上。
多麼漂亮的珍寶,多少女郎可能一輩子都拿不到這樣的一件東西作為添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