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姑娘。”
顧大夫早已在兩人交談開始時帶着翠竹離開,這時又有一名侍女在簾子外喚了一聲。
“長公主那裡傳了話來,請四娘子和六娘子過去一趟。”
突兀的被打斷了交談,兩人對視一眼都朝着簾外望去。
姜葛回道,“可有說是為何?”
那侍女答,“并不知,好像是今日壽宴上出了什麼事情,那邊催的急,還請兩位娘子盡快趕過去。”
“稍等,待我們整理好衣裙。”
姜葛起身從衣櫃裡拿了套羅裙遞給姜芩,一邊問她,“你能堅持一下起來嗎?”
姜芩此時雖已經好了很多,但仍是虛弱,隻是外面的人有備而來,若是推卻隻會更惹人懷疑,隻好接住衣物強撐着起身,一邊焦急的湊近她小聲道,“怎麼辦她們一定是來找我的,她們肯定發現我殺了人,要找我償命了!”
“我也不想的,那個人直往我身上撲,我太害怕了,若我不逃肯定會被他抓到……”
姜葛制止了她要說下去的話,“你别急,先去看看怎麼回事,冷靜點。”一邊伸手幫她将衣服換好。
“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被别人看見?”
“沒有吧…除了那個送我回來的冷面男…你說他會不會?”
“不會。”姜葛安撫她道,“一會要是有什麼問你的你就說宴上腹痛來了月事回來休息,别的看情況在應對。”
她将姜芩的發簪理正,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兩人收拾齊整了後出了門,隻見門口等在那裡的除了剛剛喚她們的侍女之外還有另外一位面生的女使。
大概是長公主那邊派來的人。
“女郎們請随我來。”
……
雙耳獸足爐上浮着暗啞的青光,小粒金片如魚類的鱗片點綴其上。
空氣裡是頂級的沉水香氣,長公主高坐在最上首,儀容高貴而冷淡,見有人進來,擡眸輕掃了兩人一眼,像是沒注意到一般,也不開口,隻端着一盞茶撇着浮沫,輕慢的品着杯中清茶。
姜芩一進門便見長公主帶着一群人高高的坐在主位,一旁那個鄭氏的女郎被簇擁着測坐在扶手椅上,看上去神色不是很好。
四周的氛圍沉悶而壓抑,她心裡止不住的打鼓,那些像是在打量低等物件的眼神,讓她不久前剛被汗水打濕的皮膚又冒出冷汗。
這裡每個人看上去都那麼高高在上,不論是祁氏,還是鄭氏,還有那幾個别的女眷,身份聚都高不可攀,是她無法比拟的存在。
退縮的情緒霎時又蔓延了她的神經。
正當她忍不住像後退一步的時候,忽的,一隻溫熱的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
姜芩悄悄的将視線偏向一旁,隻見姜葛低着頭靜靜的站在那裡,她下颚微收,面上的神色平靜,袖下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搭在她掌間,淡然到仿佛這周邊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見此,姜芩砰砰亂跳的心似乎也被傳染,無聲的平緩了下來。
一旁的女使看了二人幾眼,走上前開口道,“今日壽宴,陳郡金氏的三郎君被人用簪子刺傷,面目醜惡,沖撞了鄭娘子,但金三郎已經昏迷不醒,無法指認加害之人,兩位女郎恰巧那個時間不在宴上,故傳來二位問詢一番。”
姜芩聽出了女使話裡的意思,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神色,心下突然不是滋味,原來金三郎的性命之危并不值得驚動長公主,值得祁氏上心的竟不過是那位鄭氏女郎受到了沖撞。
她看了一眼鄭昭姬,隻見她就随意的坐在那裡,一雙眼睛圓而有神,雖心緒不佳,但面上仍然帶着淺淡笑意,價值不菲的香雲紗披在她身上,另一頭輕飄飄的挂在雕花的檀木椅角。她所帶的發簪和飾品乍一眼看上去隻覺得和諧小巧,顔色低調,定睛觀摩後才發現看似普通卻無不是用最好的材質打磨而成。
姜芩也有那樣價值的東西,但永遠不可能像她那樣相配的那麼和諧,她将一切貴重物品用成了理所當然的樣子,仿佛天生就是三六九等中最上等的那一列。在這樣的氛圍裡,她的肢體動作貴氣中也仍顯得随意,四周的一圈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連祁衍的母親,帶着正統皇室血脈的平陽長公主看向她的眼神都柔和的像個普通長輩。
而姜芩,卻隻能謹慎的立在她們的侍女下方被一句一句問詢。
這就是地位的參差,鄭昭姬過着的,似乎是姜芩心中偶爾做夢才能體驗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