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葛在回房間的路上遇到了文婉兒她姐姐文漪,她似乎狀态不太好,看上去魂不守舍的,路過她時隻淺淺福了個禮便準備離開。
石闆路平坦,兩人相交的時候卻見她身子好似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姜葛餘光瞥見,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伸手扶了她一把。
文漪像是才回過神,意思到了什麼,忙不疊的像她道歉,“謝謝姑娘,今日有點頭昏,沒想到沖撞了姑娘,實在是抱歉。
”
姜葛收回手,一節玉色的腕骨重新收回袖中,她沖着女郎微微颔首道“沒事,文姑娘身體不适,還是回去好好休息。”
“謝姑娘關心,我就不打擾姑娘了。”
文漪背過身去,剛走幾步,忽然又回頭叫住了那道纖細的身影。
“姜姑娘請留步。”
姜葛略帶疑惑的轉過頭,微風吹鼓她的衣袖,讓她整個人顯得有點冷清。
“姑娘和公子是朋友嗎?”文漪看上去有點不自在,貝齒不自覺的輕咬着嘴唇。
姜葛眼神閃了一下,沖她笑了笑,“應該不算。”
文漪語調帶了疑惑“那為什麼公子會去接應姑娘。”
姜葛解釋道“因為當時救了孩子的還有别人,二公子心善,又與他相識,所以才幫忙安置我們。”
“原來如此”,文漪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沉思片刻也不再繼續追問,美麗的臉上泛起溫婉的淺笑。
“之前姑娘救了婉兒,我一直沒找到機會緻謝,在家中時唯有廚藝還算可以,過兩日我想親手做一些糕點給姑娘送去,不知姑娘能否賞臉。”
姜葛點點頭,想起了什麼,又問她“最近沒見過婉兒,不知道這兩天她過的可好?”
面前的女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許,那點如霧般的愁緒又挂上了眉梢。
她歎了口氣“唉,自從知道爹娘去世後這兩天一直都很低落,如今也隻剩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了。”
姜葛想起那個紮麻花辮的小姑娘,本想說若她們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去找她,又轉念一想,如今自己又沒什麼銀錢又沒什麼權勢的,也就罷了念頭。
兩人又随意聊了兩句,便互相告辭離開了。
又過了兩日,謝蘭軒過來找她道别。
莺聲婉轉,暖陽照在琉璃青瓦上錯落着閃着金光,院子裡草木葳蕤,花繁葉茂,少年站在院中,身後跟着兩個端顔肅穆的侍衛,前兩天那種略帶幼稚的狡黠也從面上消失,看起來沉穩的仿佛一下子年長了幾歲。
見到姜葛,他眼底的眸光極輕的閃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對身旁的綠蘿道“我和姜姐姐有幾句話說。”
姜葛示意綠蘿去一旁候着,領着謝蘭軒去了院子的樹蔭下。
“我以後可以去姜家找你嗎?”
姜葛望着他稚氣未脫卻漂亮精緻的一張小臉,語氣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待多久。”
謝蘭軒聞言撇了下嘴,他感覺姜葛似乎對她家族一點牽絆都沒有,不過高門大戶的陰私他見的多了,不受寵的庶女在家裡跟個物件差不多。
他從身上摸了枚玉牌遞給她,玉并不算貴重,上面雕着繁複精緻蓮花紋,正中央是一個用特殊手法雕刻的謝字。
“那你有機會過來找我,我知道你武功挺高的,但是一個姑娘家在外面呆着也不容易,我覺得你也不像有什麼大志向的人,來我這當個侍衛也可以,不想當我也養的起。”
姜葛心裡一樂,這小孩都準備給她養老了,一時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她收了玉牌,再一次擡手摸了摸他柔順的黑發,
“好,那你一路順風,我們來日再相見。”
謝蘭軒其實很喜歡姜葛摸他的頭,或許是他總覺得自己能得到的愛太少,他喜歡這種被溫暖包裹的感覺。他嫉妒自己的兄長,怨惱父親的偏心,但他生活優渥,雖然比普通孩童見識的多,但除了這次被拐也并沒遇到過别的能威脅到生命的險境。
事實上他此時還隻是一個心态郁結的少年,恨絲絲縷縷的,沒有那麼濃稠,還在渴望愛,渴望關注。
他夢見過他是那個從未謀面的姜協,被姜葛逼着在院子裡練劍,失敗了就在院子裡紮馬步,後來他太累了,一個不穩,掉下了床榻。
但夢終究是夢,醒來前方還有一條沒有被期待的路要走,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的機會。
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打斷了謝蘭軒亂七八糟的思緒,循聲望去,陶管家挂着憨厚的笑走近,一來就他們行了個禮。
“小郎君,前方馬車已經到了,問您什麼時候過去。”
謝蘭軒面上劃過一絲晦暗,說了句知道了。然後擡頭沖着姜葛彎唇笑了笑。
“好,你也多加保重。”
說着叫上跟着的兩個侍衛,大跨步向院外走去,他步伐飛快,清瘦的身體繃的筆直,姜葛能看到黑色的馬尾随風一上一下的躍動,心裡竟罕見的有了不舍。
心下歎了口氣,山高水長,希望少年珍重吧。
……
回到廂房,吃過午膳,在塌上睡了一會便被綠蘿叫醒。
“姑娘,剛前頭祁公子的侍衛傳話說公子請您一個時辰後去一趟清輝亭叙話,說是關于您胞弟的。”
聽到這話,姜葛眼中那點困意陡然消失,恢複一片清明。
她起身披上外衫,坐在雕花銅鏡前拿起一把桃木梳梳頭。
一邊問綠蘿“公子現在是有事嗎?”不然為何要一個時辰之後。
綠蘿看着她烏沉如水的長發,語氣遲疑道“好像是前院又有人來拜訪,公子正在會客。”
“嗯,那我們晚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