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葛站起身,“你被他追殺有天玄教的原因嗎?”
“嗯。”他此時不再隐瞞。
“你涉世未深,路上多加小心。”
他告訴她這些消息,但心底并不希望她能用上。
塵世辛苦,她對世間的恩怨并無渴求。
将劍鞘别好,兩人道了别,燕璟玉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便離開了,他并沒有再耽擱或者再去見那些孩子們一眼,他與祁衍交情不深,卻足以信任他的能力品行,他會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而自己此時還身處危險之中。
日光下漆黑的衣物漫着幹燥冰冷的光澤,眨眼間便隐匿不見,兩個人的交集起于十二天前的充斥着梵香與血腥味的夜晚,終于這個陽光燦爛的白日,此地一别後,可能再會也無期了。
……
“姜姑娘。”
清潤的聲音将姜葛從沉思中換回神。
姜葛回頭,見祁衍正立在石壁旁,光線從外面照在他身上,往他半邊面容映上一層淺淺的碎光,似瓊瑤碎玉,如夢如幻。
見姜葛看向他,男人神色端正,開口道“天玄教如今日益猖狂,我想去那個寺廟看看是否留下什麼線索,可否麻煩姑娘帶路。”
姜葛點了點頭“公子客氣了,那是自然。”
将行李收拾妥當,一行人便在護衛的保護下向之前的寺廟而去。
有人開路,姜葛這次要輕松許多,她輕靈的越過一塊石階,保持着一個能讓所有人跟上的速度向前走。
“那男的走了?”耳邊聽到男孩還未發育的嗓音。
“嗯。”姜葛回他。
“總覺得他有點眼熟。”男孩略帶疑惑的聲音又飄過來。
“那人一看就背負了不少秘密,走了也好,還知道留下來對我們不安全。”
這小孩有時候說話真的欠欠的,姜葛想。
于是她幽幽的飄下來一句“嗯…謝小公子說的有理。”
“你……”謝蘭軒啞然,看着她嘴張了張又閉上,把頭撇向一邊。
“我不是故意想瞞你。”他别扭的解釋到。
“我當時是怕你是壞人。”語氣裡甚至帶上了幾分委屈。
還是個小孩呢,姜葛心下被他逗到,偏頭沖他一笑,“我也沒怪你啊,小公子。”
“我叫謝蘭軒,我父親是骠騎将軍謝嵩。”他自顧自說道。
“之前和家裡堂兄出行,他們将我一個人丢在客棧裡,夜間遇到匪徒所以被拐了。”
作為一個将軍嫡子,姜葛聽出他似乎并沒有那麼受重視。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嗎,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在不能确認危險的時候隐瞞并不是錯誤。”
謝蘭軒其實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和她說那麼多,他隐隐約約察覺了,但别扭的性格讓他無法深究。
他的兄長,銀鞍繡障,肆意狷狂,人們怕他混世魔王一般的作風他又愛他桀骜不馴的氣度。光芒太剩所以不在乎是否有人渴望争輝,從來對他的存在不屑一顧,愛恨都懶得放在他身上,不像女郎,會為分離的弟弟感慨,如果長出他這樣的性子該有多麼憂愁。
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那晚的寺廟,大殿和前面的茅草屋此時已是廢墟一片,焦黑的木炭石塊參差堆疊,院外的圍牆也塌了一節,空氣中隐隐約約漂浮着一股說不上來的難聞味道。
祁衍站在殿前命手下的人進去查探,姜葛和謝蘭軒也走到他身側問有沒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倒是的确有事勞煩兩位,我讓他們進去尋找那些教衆的屍體,需要你們認認人。”
待他們應下,祁衍帶着他們往裡走,剩下的孩童卻沒有讓他們跟上來,那些屍體如今應該已經面目全非,并不适合小孩觀看。
而謝蘭軒,從身份暴露那一刻起,就知道這些都将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公子,殿内一共有帶刀劍傷的屍體十句,其餘屍體七具”
侍從将找到的屍體殘骸排在大殿前的空地上,他們身上的衣物都燒光了,大部分都是燒爛的殘軀,有些人已經成了一具黑色的焦骨。
姜葛仔細辨認了一番,雖然當時黑衣人的臉基本上是蒙着的她并不能分辨,但人數和身上的刀劍傷口卻可以一一對齊,大抵是全部死在這裡了。
而謝蘭軒卻在盯了半響之後皺眉道“好像少了兩個人。”
姜葛問他“靜風?”
“靜風是誰?我說的是…”他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
“對,還有那個和尚,那就是三個人,我記得很清楚,之前綁我們的農民有兩個并不在這裡。”
“大概是跑了…可能當時石頭隻是将他們砸暈,并沒有沒砸死…”
他說着不自覺用牙齒咬緊了嘴唇,面上浮現一片懊惱之色。
“當時應該确認一下的。”
那和尚幾乎燒爛了半邊身子,居然沒死嗎!
謝蘭軒又是震驚又是氣惱,巨大的無力也沖上心頭,各種紛雜的思維一下子将他包裹起來。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總是有各種問題提醒他又犯了怎樣的錯誤!
若是兄長在……
“是我們的疏忽,當時隻想着離開了。”一隻溫熱的手附在男孩柔軟的手背上,打斷了他發酵的情緒。
姜葛向祁衍大緻說了一下逃走人的身份。
“無事,不必自責。”祁衍開口。
“此處地勢偏僻,他們又受了重傷,應該很難存活,就算僥幸活下來了也不會走遠。”然後他問謝蘭軒道“正巧若能找到活口還可以從他們那裡得到些信息,謝小郎是否還記得逃走的人相貌特征?”
“嗯。”男孩低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