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玉是坐關懿的車去的公司。
關懿對關簡沒什麼好印象,值得慶幸的是,好歹沒用上“卑鄙無恥”這種詞。
對此,關懿評價道:“裝模作樣。”
宋嘉玉掀起眼皮看他:“你罵誰?”
“他。”關懿輕嗤一聲,“一聽我訂婚的消息就趕回國,我結婚跟他有關系嗎?”
宋嘉玉沒參與這場對關簡的讨伐,但多少有些好奇。
這兩人對彼此的怨氣都不輕。
宋嘉玉來到關簡的辦公室,門口隐約有一股食物的香氣。
有人從辦公室裡出來,是個染着咖啡色頭發的高個男人。他看見門口的宋嘉玉,立刻轉頭說:“關簡……總,小宋總到了。”
房門被男人帶上,眨眼間屋内隻剩宋嘉玉和關簡兩人。
關簡今天沒穿正裝,穿着一件灰色衛衣外套。
這身打扮讓宋嘉玉想到幾年前,那時關簡也是這樣,就好像一直沒變。
宋嘉玉徑直坐下問:“正準備吃飯?”
關簡“嗯”了一聲,指着桌上的餐盒:“助理不小心多點了一份,一起?”
宋嘉玉看着他,終于确定這人是單眼皮。他的眼皮偏薄,眼睛并不小。襯得眼窩深邃,顯得人有些陰郁。
宋嘉玉的雙手放在大腿上,指尖點了兩下。
他将身下的椅子滑到桌邊,半開玩笑地問:“真的是不小心?”
關簡并未回答,任由宋嘉玉看着。
他掰開筷子遞過去:“按照你之前的口味點的,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
宋嘉玉接過筷子但沒有動手,他問關簡:“為什麼突然回國?”
關簡答非所問:“你回國也沒有提前告訴我。”
“你在氣這個?”宋嘉玉将筷子放回到桌面上。
關簡擡起眼皮,看着他沒說話。
他的沉默已經給出答案,宋嘉玉把手放進包裡,摸到那支不帶一絲溫度的鋼筆,笑說:“關簡,别這麼幼稚。”
宋嘉玉繞過長桌,緩緩走到關簡身後。
關簡隻感覺脖側一涼,一個金屬質感的物體抵上他的皮膚。
宋嘉玉握着那隻黑色鋼筆,像是在畫布上一般,輕輕描摹關簡脖側的青筋。
“我和你哥快訂婚了。”宋嘉玉說着手一頓,直視關簡的眼睛,輕聲說,“知道自己該叫我什麼嗎?”
關簡向右上方看來,對上宋嘉玉的視線,喉結上下滾動一下。
宋嘉玉并未低頭,隻垂眸居高臨下地看他。窗外的陽光将他的眼睛照得很亮,像一顆漂亮的玉石。
關簡的視線從他的眼睛滑到鼻尖,看清了他鼻梁上那顆淡棕色的痣。
眼前忽然有什麼東西一閃。
關簡沉下臉。
是那顆廉價的藍寶石。
“很重要嗎?”關簡視線上移,對準那雙漂亮的眼睛,“你和他的婚約。”
“這跟你沒關系。”宋嘉玉松手,把那支筆放在眼前看了看。
純淨的黑色,外殼上沒有一絲劃痕。
毫無使用痕迹。
關簡的背部離開椅背,可下一秒,被宋嘉玉伸手按回去。
滋啦——
椅子和地闆摩擦,發出一道刺耳的響聲。
“關簡。”門口有人敲門,聽聲音還是剛才那人,“那邊回話了,你什麼時候方便?”
宋嘉玉冷眼看着關簡,關簡沒有回避他的視線,對門外的人說:“現在不方便,等會兒。”
門口的人先是一怔,旋即嘀咕一句:“行,我明天再來。”
腳步聲逐漸消失,宋嘉玉摘下筆帽,鋒利的筆尖再次觸上關簡的肌膚。
關簡意識到那是什麼,微微擡頭喊道:“哥……”
宋嘉玉打斷他,壓在筆尖上的食指加了半分力道:“叫錯了。”
沉默良久,關簡徹底仰起頭,露出脆弱的脖頸。
下一秒,宋嘉玉的手被關簡牢牢握住,指骨頂到一層薄繭。
宋嘉玉詫異一瞬,然後聽關簡歎了口氣說:“嫂子。”
他的語氣格外平靜,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如果你想聽,我叫給你聽就是了。”
宋嘉玉抿了下唇,想松手卻被抓得更緊。
鋼筆裡沒有墨水,但筆尖鋒利,依舊在關簡的脖側留下一道白色印記。
關簡沒察覺一般,因為太過用力,連帶着宋嘉玉的手也開始小幅度顫抖。
宋嘉玉清楚地看見關簡笑了一下,眼見着又要開口……
瘋子。
宋嘉玉掐住關簡的下半張臉:“閉嘴。”
關簡的呼吸噴灑在宋嘉玉的虎口處,他仍舊一錯不錯地盯着他。
宋嘉玉暗罵一聲,掙脫出關簡的禁锢,迅速後退一步。
關簡揉搓被抓得發紅的下颌:“我以為你會喜歡……”
話還沒說完,隻聽“咚”的一聲。
鋼筆被宋嘉玉投入垃圾桶中。
他低頭擦了下手:“既然你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就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話說到這個份上,關簡的眼神也沉下去。
宋嘉玉沒有錯過他的表情變化,見那雙波瀾不驚的眼裡,終于閃過一絲慌張。
瘋子,宋嘉玉又在心裡罵了一句。
這根本不是什麼破鋼筆,而是微型監聽器。
那天收到關簡的消息,宋嘉玉當即便覺得不對。鋼筆沒有使用過的痕迹,筆尖内部有個不易察覺的微型裝置。
十分拙劣又幼稚的把戲。
可惜,這招用在宋嘉玉身上沒用。關懿看似信任他,卻不會跟他細說與關氏有關的消息。
宋嘉玉故意把鋼筆放在工作室,這周他被宋亭澤盯得緊,一直沒時間去取。
也就是今天,關懿剛提了一嘴吃飯……
宋嘉玉就不信有這麼巧的事。
想到這,他瞥到桌上的飯菜,拿起筷子在米飯上戳出一個小洞。
“你和關懿之間的恩怨,我管不着。”宋嘉玉望了眼不遠處的垃圾桶,意有所指道,“但是,我不喜歡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這不是商量的口吻,可以說是不留餘地。然而,關簡的反應和想象中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