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驚雲解出來的那一瞬,轉身就拉過楚辭暮的手,單方面強硬地完成了擊掌,“暮暮,我……”
話剛出口,楚辭暮便擡手封住了他的嘴唇,“噓。”
路驚雲點了點頭,心中不覺想到,這個村子可真有意思。
意外降臨的那一天,十分突然,遠不在幾人的預料中。
客棧正常營業,那一日卻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來人一身桑麻孝衣,不瘸手中卻拄着拐,一進門,他朝掌櫃的大喊一聲:“掌櫃!上酒和肉!”
老闆覺得驚奇,“李兄,你怎麼還穿着這一身?昨日……不是已經結束了守孝之期嗎?”
來人并未理會,隻是自顧自地放下拐,大馬金刀地坐在條凳上,等着上菜。
老闆心中奇怪,卻也不會趕走上門的客人,賠笑兩聲便去後廚端切好的肉和裝好的酒。
食物放上桌子的時候,路驚雲等人便注意到了他。吃東西時,那人一言不發,隻一味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在半碟肉下肚之後,他開始小聲地哭,漸漸變為撕心裂肺的哭。
“娘啊!你走了我可怎麼活啊!兒好想你啊!”
哭過之後,便繼續吃完剩下的,丢下幾枚銅闆後提着酒走了。
“那人昨日也來過,”路驚雲肯定地說道,“并且他的行為和昨天也完全一樣,就連銅闆的位置都與昨天分毫不差。”
說完,路驚雲上前一步,在桌上撒下了一小撮現骨粉,整個桌上僅有一處銅闆的痕迹,在那裡現骨粉的厚度完全一緻。
“李兄他,他還好嗎?”
客棧老闆看着桌上的痕迹,猶豫地開口。
不太好,可能已經死了。
也可能活着,隻是像個傀儡般活着。
不知會傳染還是怎的,自這一日起,村中像他一樣隻活在那一日的人越來越多,整個村子都被詭異的氣氛籠罩着。
怪人越來越多後,田裡的莊稼漸漸得無法生長,王李幾次出面都未能穩定下百姓心中的焦慮。
直到一個月後,村中無論如何再也長不出一顆粟米,所有的莊稼都離奇枯死,沒有生機。
這客棧,成了僅存的正常之地。
那一日深夜,王李自後廚翻窗而入,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奔路驚雲等人的住所,象征性地敲了敲門,随後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我x你幹嘛?”
路驚雲開口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自來到這個世界,他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髒話了,如此看來,這王李也的确是個人才。
“我知幾位大俠不屬于這裡,我亦知您幾位可以解決這裡發生的事,王李在這兒給各位跪下了,求您救救我們村吧!”
王李跪下,一個勁地向幾人磕頭。
路驚雲将他拽起來,同時也從他的嘴裡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他自小有一種奇特的本領,可以在外形無差的情況下,為死物添加生機,這樣的他自小被認為是妖孽,趕出了家門。
善良的老村長收留了他,教他常人的生活方式,告訴他“君子之道在于德”,于是他的所有行為,都奉行着這一準則。
新任村長後,王李憑借自己特殊的能力制作栩栩如生的花燈,并借此帶領村民走上了富庶之路,卻也招來了禍端。
有人扮作村民的模樣,威脅王李替他做事,那日衆人遇到的黑衣人,便是想要将那惡人殺人滅口的王李,隻是不料他們的行為意外護下了那個惡人。
那惡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殺了喪母的李田,卻也在殺他的過程中被李田所殺。
王李為了李田繼續“活着”,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新給了他一口生氣,隻是複活的李田,隻有那一日死前的記憶。
不知為何,村中離奇死亡的人越來越多,王李為了維持村子的生機,為他們一人給了一口生氣。
可生氣始終有限,給了百姓,莊稼自然便沒了生機,就這樣,種不出糧食的村民想要離開村子,可無一例外,都在離開村子後被殺。
王李不停地給他們生氣,那些村民也隻有了那一日的記憶:要離開村子,離開村子被殺,複活,要離開村子……
隻是不知為何,客棧老闆成了除王李外唯一一個幸免的人。
“我們幫不了你。”蕭夜雪心中雖不忍,卻也如實開口。
他們自未來而來,自是知道未來這個村子裡的人大都會死,這是凡人口中的“命”,逃不掉,躲不開。
“可我應該怎麼辦,我答應過村長要招呼好大家,我不能失約,我,對,我還可以給他們生氣,隻要有生氣,他們就還活着!”
于是那一夜,王李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奉獻給了村子,可意外的是,力量竟然失控了,全數飛向一處房屋,壓塌了屋頂,湧入了其間。
路驚雲擡手想要抓住王李,卻也隻堪堪碰到了他的衣角。
王李死了,為全村而死,死得轟轟烈烈。
他倒地的刹那,看到了頭頂的月亮,好亮的月光,今年一定會是個好年。
瑞雪兆豐年,我也算是兆了一村的豐年。
是瑞雪,不是王李,我都快要不記得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