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蒼缈的每日的任務,除了去議事外,增加了一項,教習南宮浔功法。
許是南宮浔未接觸過功法,一些平常的功法他練習起來竟導緻身體無比難受,于是蒼缈大手一揮,拍定了暫停南宮浔修煉一事。
說是維系各族之間關系,但終歸不過是蒼缈這個人親自到場,待上這麼一段時間,說些好話,便也結束了,這任務并不重。
可蒼缈也是個實心眼,既收下了這個小徒弟,便要好好教導,為了能找出适合南宮浔修煉的功法,蒼缈每日更多的,是不斷翻閱着典籍功法。
索性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蒼缈這樣一番搜尋,還真找到了一些适合南宮浔修習的功法,蒼缈将他們按照簡易程度整合在一起,加之以闡釋,随後交給了南宮浔。
蒼缈待在南宮氏的日子仔細一算并不長,盡管是算滿了也不過短短一個月,在蒼缈臨走時,為南宮浔布置下了任務,一番告誡後便幹脆離開。
南宮浔幾番想要開口,終究是沒能提問。
在蒼缈不在的日子裡,南宮浔有了新的要做的事,不再打架,也不再動不動便跑去南宮念的院子裡。
似乎每日除了修煉,再無其他事可以入得了他的心,這隻是在外人眼中看來,南宮浔本人與此毫無一絲共同之處。
自蒼缈離開後,南宮浔每每想起他未能問出口的話,都懊悔非常,但他想,縱使有下一次,他還是不會開口,若是被人抛下,多尴尬。
于是隻能日日修煉以此麻木自己,不再多想。可修煉終有停下來的那一刻,每到夜深人靜之時,南宮浔都會窩在被子裡,假裝自己有堅固的龜殼,他向着眼前的空氣問道:
“你為什麼離開時不帶上我,難道你也嫌棄我是個累贅?”
而往往他的問題在沒有答案的時候,他便已經伴着眼淚進入了睡眠。
蒼缈雖在南宮氏待的時間不長,但好在他年年都會來,每次便陪南宮浔多待些時日,教習一些新搜尋來的功法,再布置下往後一年的任務,随後便是孑然一身的離開。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南宮浔伴着功法也慢慢長大。
隻是後來漸漸的,南宮浔不再愛去南宮念的院子裡,而是時不時跑向蒼缈落腳的院落中,看看滿心期待的人有沒有回來。
日子久了,南宮氏逐漸将他當做了自己真正的親人,在私下裡偶爾也會調侃一句:小浔那處有了蒼缈先生,連我們少族長都不受歡迎了。
隻是南宮浔長得最快的幾年裡,不知何故,上三族中皆未有蒼缈的身影,在那五年裡,無人知曉蒼缈的行蹤。
或許是恰恰好是因為這幾年,等到蒼缈再次現身于南宮氏時,他看着嘴裡叼一根狗尾巴草,要靠不靠的挨着院子裡的大樹,不知調戲着某位修士的……南宮浔,不覺詫異,南宮氏幾曾何時有了這樣一位族人?
“你是……?”
南宮浔擡眼,見到自己五年中日思夜想的人,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嘴裡的狗尾巴草一吐,臉上的笑沒了,腰闆也挺直了,調整一番姿态,讪讪地向蒼缈一笑。
“蒼缈,你回來了。”
而剛回來的蒼缈,看着一副痞子樣的南宮浔,師尊也不叫了,尊卑也不顧了,便不由得頭疼,心道:究竟哪一步出現了問題,好好一個徒弟怎麼被我養歪了?!
“小浔。”
蒼缈似是為了确認般,輕聲叫了他的名字。
南宮浔回以一個“嗯”後,便直沖沖地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将蒼缈抱在懷裡,像是要揉進骨血中一般。
蒼缈在他懷中艱難擡頭,無奈之下回以懷抱,他輕輕拍了拍南宮浔的肩,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手勁輕些。”
南宮浔長得更高了,也壯實了,性子比起小時候來暖了不少,隻是或許也更荒唐了些。
直到被嵌進懷裡那一刻,蒼缈方才意識到,南宮浔已經長大了,而他也确确實實錯過了他成長的這些年。
“蒼缈,這些年,你去了何處?”
蒼缈拍掉了攬在他肩上的手,不痛不癢地呵斥道:“放肆,不上規矩,師尊都不叫了?”
“我叫了,你便會答嗎?”
蒼缈沉默,他的确有意将話題跳開,他習慣了孑然一身,也不習慣向任何人報備自己的行蹤,如今被一個自己帶大的孩子以這樣的口吻來問,他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
“你一個半大的孩子,問這些做什麼?”
“你一聲不吭跑了,我還不能問一聲?”
南宮浔輕輕一反問,反而是蒼缈被嗆了一聲。
“沒規矩。”
自這次回來,蒼缈便感覺南宮浔對自己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更強勢了些,蒼缈将這些歸之于南宮浔長大了,或許不願意被人管束着,于是換了一個話題:“南宮念呢?此次回來,是有要事。”
“蒼缈,你回來不是首先關心我,而是要去找南宮念?”
“那是有事相商。”
“那就是找别的男人!”
此話一出,南宮浔不知何時修出一副刀槍不入的厚臉皮,依舊一臉認真地看着蒼缈,反而是蒼缈率先别過臉去,随後忽地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原來我們小浔是吃醋了。”蒼缈自以為找到了原因,南宮浔自小跟着他,許是有些依賴,怕自己同其他南宮氏族人一樣罷,“隻是如今的确有急事,我需與南宮念相商。”
吃醋,南宮浔細細品味一番這兩個字,卻在看到蒼缈一臉調侃後,沉着叫出幼時閉口不提的稱呼:
“神仙哥哥。”
“這世間本無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