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驚雲聽着李滇的感慨,屬實沒想到他這樣身居高位的人,居然想過上的生活是這個樣子的。
李滇接着說道: “現在城中傳言紛紛,你們或許也很好奇吧?那年我登基時,本就名不正、言不順。”
“父帝病重,我的兄長卻還在外征戰,原定的太子被廢黜了皇家的身份,貶谪到了偏遠的邊疆地區,我的弟弟也早已被朝堂上的人算計而亡,偌大的皇宮裡,符合繼位的人,也隻剩下我一個。”
“可我非嫡出,母族也在朝野中也無權勢,許多大臣都不認我來當這個皇帝。”
“那年,我外出遊曆,偶然結識了一位玄士,他說,如若我可以幫他在王朝内尋找仙骨,那麼他便助我登基。”
“我答應了。”
“我當時想着,仙骨這種傳說中的東西,怎麼可能存在于我的王朝裡,答應下來也無妨。”
“……卻不料之後遇到了你父親。”
“害,話題扯遠了。之後的事情,你們應該也知道了,我殺盡了反對我登基的大臣,一人反對,殺一人,衆人反對,那就都殺了。”
“總之,事情發展到了最後,我也算是坐穩了這個位置。”
——雖然沾上了無數人命。
路驚雲聽着他講了半天自己的故事,卻始終沒有提到“李乾安”,他忍不住開口問到:“那這些和李乾安有什麼關系呢?就算你奪人皇位,那也應該是和你長兄有關,與那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可不覺得信中你情緒失控,還要叫我們來,就是想讓我們來當你聽衆的。”路驚雲補充道。
“嗯……這件事和他沒什麼主要關系,卻也有一些其他的關系。”
李滇沉思半晌,留下這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說完後,他擡頭看了眼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不然我這禦林軍搜尋這麼長時間都抓不到刺客,該惹人懷疑了。如果還想知道其他,就等着我的傳喚吧。”
聽着他冠冕堂皇一頓,路驚雲背過身後翻了個白眼,枉費自己還感慨他的無奈,沒想到還是一副老狐狸行徑。
兩人攜手繼續從屋頂上原路返回,宮人們見到“刺客”的身影,又紛紛呼喊了起來:
“刺客在那!快抓住這兩個刺客!”
還未等到禦林軍正式趕到兩人的位置,兩人早已溜出了皇宮。
兩人一路馬不停蹄,佯裝剛逛完外面的市集,趕回了家中,沒有讓陳雲華起疑。
回到屋裡,楚辭暮看父親正睡着,沒有打擾他,放下了一個安神的香囊,便出了屋。
路驚雲看他進去到出來也不過幾分鐘,有些好奇地問:“你不再去和前輩待會兒嗎?”
楚辭暮搖了搖頭,“父親睡着了,我在裡面也隻會打擾他的休息。況且呀,現在父親回來了,我們之後都會一直在一起的,不差這麼一些時間。”
兩人沒有再說話,坐在院子裡的小凳子上,看着被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天,很純正的藍,偶爾飄來幾朵雲,點綴在藍色的幕布上。
陳雲華在後面看着兩人的模樣,和和睦睦,欣慰地笑了笑。
不日,李滇果然派了人來傳話,陳雲華開了門,在見到院裡的兩人後,出聲說到:
“我家主子有請二位到家中一叙——”
陳雲華左右打量着眼前的人,怎麼看都不熟悉,轉頭有點擔心地看着兩個孩子,卻隻見他們似乎早有預料般,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向着來人點了點頭。
“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走吧!”
路驚雲大步向前走,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想要開口時,看到楚辭暮握着陳雲華的手,向她安撫似的點了點頭,似乎說了些什麼,可路驚雲離得有些遠,并沒有聽清。
一小會兒後,楚辭暮也走了出來,兩人跟在傳話的人身後,一路晃晃悠悠地慢慢走着。
途中,路驚雲一會兒拽拽楚辭暮的袖子,一會兒戳戳他的胳膊,終是沒忍住,悄咪咪地問他:“你和你娘親說了些什麼啊?”
楚辭暮看他鬼精鬼精的樣子,笑了笑,随後闆起來臉,一臉高深莫測,神秘地搖了搖頭。
“不告訴你。”
楚辭暮看着路驚雲的表情由好奇轉為震驚最後皺成一團,不由得笑出聲來。
“啊,暮暮,你對我沒愛了~山窮了水盡了,門前的花謝了,就連草都要被我薅秃了,我們的感情也到頭了~”
路驚雲戲精般用手擋着臉,像模像樣地哭了兩聲,“哭訴”着楚辭暮的罪行。
前面帶路的人聽着後面吵鬧的聲響,也默默笑了起來,直到快要入宮,他才輕聲咳了幾下。
“兩位,咱家就帶到這兒了,剩下的路兩位也知道,一路慢走啊。”
路驚雲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拉着楚辭暮便進了李滇的禦書房。
禦書房内,李滇正端坐在高位上,手裡捧着一份卷宗在研讀。
聽到走路的聲響,他随意擡手指了個方向,讓兩人先坐那等着。随後便接着翻動那卷宗,目不轉睛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路驚雲随意地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百無聊賴地玩着衣袖,他時不時擡頭,看着李滇盯着卷宗出神,用手輕輕摩挲着竹簡的邊角,像是在撫摸自己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