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你确定練的這是閃電霹靂刀刀法?”
燕濤的笑容有點僵硬。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我這兩刀不僅沒有章法,而且缺乏基本的力度,别說砍人,砍柴都不行,燕濤當然要懷疑了。
“高手出刀,重意不重力,當你不再拘泥于任何招式的時候,方能無招勝有招,舉手投足,皆可成招。”
我一邊胡說八道,一邊把刀反手從右邊撩出,在身前轉個彎,又從左邊反手撩出,同時嘴裡輕輕念道:“來依。”
玉瓣霜天風正疾,
瓊花漫舞共穹低。
煩憂暫放推窗立,
一片清新欲來依。
然後在所有人僵立當地的時候,迅速向前,直達燕濤站立着的兩腿之間。
把燕濤的長袍前擺向上一撩,布片立即在我離手的刹那呈飛舞狀凝固不動,露出了後面的風光。
我一伸手,拽住燕濤兩腿間褲根處稍稍下拉,刀尖便紮了過去。
龍吟刀的鋒利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直接刺破褲面。随着我一放手,越來越寬的刀身在我向前刺入的同時把褲子下部完全割裂,出現一條通透的長縫。
做完這一切,我施施然返回原位,擺出之前刀身上撩的姿勢。
一陣微風拂過,我若無其事地歸刀入鞘。
趙凱柱和趙錢孫李幾個人看得一頭霧水,還不知道事情已經結束。風子野卻是小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轉望向燕濤飛舞而起的前襟。
相聲和脫口秀演員都說過,什麼叫絕活?說着說着,“枯嚓”生個娃出來,那叫絕活。那個我沒見過,但燕濤站着站着,“枯嚓”掉出隻鳥來,我卻看見了。
可惜一來趙凱柱他們的注意力不在燕濤身上,二來襟擺飄飄,立即便遮蓋住了這一線春光。
我不知道風子野是震驚我在這麼遠的距離能憑“刀風”掀動燕濤的長衫?還是他看到了那隻探頭的小鳥?不過這都不重要,隻要當事人燕濤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行。
燕濤早已經一臉震驚,呆立在了當地。好半晌後,這才反應過來,沖我一揖到地道:“謝霍先生指教!”
“好說。”
我指指最邊上的那間屋問道:“是這間麼?”
燕濤倒也幹脆,點頭道:“屋子收拾出來後,鄙人其實并沒有在裡面睡過,因此被褥皆新。此外有鄙人備下的兩套新衣,也都沒有穿過,一并送與先生。”
燕濤應該是看到了我衣服上肚子處的裂縫,因此才做出的這個決定,這讓我對他的好感再度大增。雖然盧道元也給我備了新衣,但趙凱柱那身侍衛服也該換下來了。
“如此多謝主簿大人了。”
看看燕濤和我的個頭差不多高,我也就沒有謙讓。
“豈敢!”
燕濤忙拱手道:“霍先生一席話如醍醐灌頂,讓鄙人獲益良多。該表達謝意的人是在下。”
完了,又一個人讓我忽悠進歧途去了。這就是毒雞湯的力量啊。
進了最右邊的那間屋中,裡面果然收拾得幹幹淨淨,不光一張大床讓人看着就舒服,而且牆上還挂了幾幅書畫,這在一切唯武的前線戍邊城中尤其難得。
環境雖然優雅,但我還是很快就又陷入了憂傷中。把刀扔在床頭一側的櫃子上後,我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盧道元能開解我一時,開解不了我一世,所有的大道理都隻是證明它自身的正确,其實對我并沒有多少幫助。很多時候,我都會像現在一樣,找一個沒人的所在瑟瑟發抖,不要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旁人,靜待着痛苦消散的一刻。
那一晚,我夢見和楚天遙一會兒在這個世界裡縱橫馳騁,一會兒又在另一個世界裡逛商場、撸烤串,然後莫名其妙地一起畢業。我送他去車站,在揮手再見的時候,他突然問我:“咱們将來真的能再見麼?”
真的能再見麼?同學一别,從此天涯,有幾個人能有機會再見?但我們總是會把美好的期盼留在明天。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枕上一片已經被淚水打濕,但我的臉上卻挂着笑意,送别朋友時的笑意。
我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是什麼?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每個人都将踏上離别的道路,告别我們的人生、告别我們的生活。
既然我現在還沒有離開,就好好珍惜擁有的一切吧。
從櫃子裡取出燕濤留下的衣服,一套藍色長衫,一套灰衣短打。
穿不慣古人的袍服,我換上了短衣長褲。對着銅鏡一照,還蠻有精神。
我滿意地伸了個懶腰,打開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