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在逞能。”
“我樂意。”
“你不應該。”
“可是我想。”她将手繞道背後,試圖解開腰封上的絲絨系帶。她看到他深深的歎息,像在壓抑着某種怒火,但他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動那條已經被解開的腰封,隻是抓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繼續某些驚人的舉動。
“這些事情還為時尚早。”
“我不在乎。”
他知道勸說無用,隻能苦惱着盡量轉圜,“但至少有些話題我們要先談談。”
莎樂美“噢”了一聲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但她依然坐在西弗勒斯的腿上,攬着他的脖子裝出很一副很乖的樣子等他說下文。
“你明明知道我的過去……不算光彩。”
然後他就又聽到她說出了那句和她15歲時說給自己的,一模一樣的話語:就算做過食死徒也沒什麼關系,至少要自己原諒自己。
他對這個回答毫無招架之力,“你的話總是很任性。但還有很多是你并不知情的。”
“我不需要知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又突然如疾風驟雨一般傾瀉而出,“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隐約猜出過你此前的人生經曆了什麼。我知道你的孤獨,痛苦,失意,悔恨,隐忍,殚精竭慮,言不由衷..…我知道你的人生早已在22歲那年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暫停,這些年你一直在為自己的曾經做彌補。但是這些都結束了,你已經替他們承擔了足夠的事,你不欠任何人的。”
他有些被莎樂美的話語震驚到,一時說不出來任何話,他甚至感到……受寵若驚?任何一個内心負愧的人都能察覺到這些話語的真正吸引力。許久後他才又開口,問出了一個聰明人真正該問的,“你說這些是因為你不在乎我的過去,還是因為你覺得那個年代英國發生的一切對于你來說都不重要?”
她覺得自己的耐心被一點點耗盡,立刻冷笑一聲,“兩個原因都有。如果這些事是别人做的,對我來說就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但假如你沒有選擇現在的路而是一直跟着……那句話我也會照樣對你說,我會用我父親的名義在審判廳對你下裁決之前提出你的引渡申請。”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無奈或是生氣,她總是擁有如此天真的殘忍。他推了推她的肩膀示意她好好坐回沙發上,然後他緩緩起身,推開了這間溫度不斷攀升的起居室的窗,他說話時的聲音依舊那麼漠然,“如果我沒有做出當時的選擇,那我永遠都不會愛你。”
她問為什麼,這讓他的語調變得更加深沉,“那樣的我會漸漸忘掉任何愛的感覺,也會忘記愛任何人。”
她用一個并不恰逢時宜的玩笑活躍氣氛,“但也許我們會有同流合污的奸情。”
他走回沙發旁邊懲罰性地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她總有那麼多危險又奇怪得令人無話可說的想法。她不滿地哼了一聲,拉着他要他坐回自己身側。然後空氣中再度布滿沉默,他在她感到寒冷時抱住她,讓她的額頭貼在自己胸口。
“您是故意開窗的吧?”她直截了當。
他沒有否認,于是他們又吻在一起。她的手依舊悄悄在背後摸摸索索,一點點把複雜的衣飾丢在地毯上,隻留下一條單薄的絲綢襯裙。
“我認為一位明智的女士不會用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他立刻用魔法将窗子緊緊合上,回過神來後心弦一緊、悲哀的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移動他的雙手或視線。她果然又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伸出手指在他的耳垂或脖頸處摸索,帶去諸多怪異又強烈的觸感,他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
“好吧。你說我不虧欠任何人的,但也許我還欠了你一些……不算小的事。”他決定順從,低頭吻了她的鎖骨。
“您知道我的卧室在第三層吧,教授。”她纏住他的身體,要他抱着自己上樓。
“這就是你想讓我做的嗎?”
她沒有回答。但她心中的聲音次第響起:西弗勒斯,盡管我們之間有太多事件尚未提及,你的過去總會一次次回蕩在你心底沖刷你得來不易的平靜,我也不确定自己可以永遠裝作毫不知情,我們接吻是因為我們都很沖動,現在我們更沖動……但我為什麼要在現在想這些……總之請原諒我一以貫之的任性,我就是要得到想要的一切。教授,你也是人,人都有欲望,我會用這種最不入流的手段拴住你。我的人生隻卑鄙這一次,我發誓。
以至夜深,他們依舊如同涎蛇交尾。然後是諸多的蠢蠢欲動,仿佛小河一般,流出隐秘而活躍的徑流,讓床單像牧場,那麼貪婪地痛飲一番,極度從容地展示着大自然所賦予的神秘的光芒。飾有金色花邊的暗玫瑰色的長筒襪卻仿佛紀念物一樣留在腿上形成的不同尋常的景象。一種有罪的喜悅和充滿痕紋的奇異的歡欣讓窗簾的波狀皺褶間,飄忽不定的一群叛逆的天神看得心花怒放。
那是西弗勒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天真的神情,她像一塊顫抖的白色絲綢那樣美麗。他不知道在一瞬間内,她的眼神中為何會有如此多的情緒,渴望、退卻、痛苦、歡愉、坦蕩、茫然直至頹靡……直到最後一支銀色蠟燭都要燃盡,她掙紮着從他身上翻下去。燭光将他們的身影打在牆上,她盯着那最後一點影影綽綽的火。他問他在看什麼,她說是未來。
“你的未來嗎?還是我的?”
“我們的。”
“我也在想我們的。”
“不要想象,要去看。”
然後燭光徹底熄滅,一切都陷入溫和的黑暗。但她還是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湊到他的耳邊——他知道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說,西弗勒斯,忘掉那些事,歡迎來到你的2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