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學曆認證文件
【庫爾特】:存款證明需要多少金額?
【不知道要叫什麼呢】:隻多不少,越多越好。
【庫爾特】:金币可以折算嗎?我的家族在瑞士銀行存有不少金币。
【不知道要叫什麼呢】:親,需要兌換成人民币,記得存定期[擦汗.jpg]
【庫爾特】:慕尼黑軍事學院的畢業證書,可以嗎?
【不知道要叫什麼呢】:大概率不行呢。
【庫爾特】:參加過二戰,算是犯罪嗎?
【不知道要叫什麼呢】:……這邊建議查閱《國際戰争法公約》。
【庫爾特】:什麼是不動産?
【不知道要叫什麼呢】:房屋、商鋪、私人土地、林地等。
【庫爾特】:戰地帳篷算不動産嗎?
【不知道要叫什麼呢】:[對方已離線]
“戰地帳篷?”星光挑眉,“你家裡不是存有不少金币嘛?”
獅子先生一下子蔫了,耳朵尖微微發紅,頗為沮喪道:“我剛才忘記現在是2025年了……”
“阿西八。”星光抓狂,“所以你們倆……”深吸一口氣,“一個在問見家長,一個在研究當女婿?”
“這叫入鄉随俗!”菲利克斯理直氣壯,“而且Sylvia還說了,中國有句古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瞎扯!”
庫爾特淡定地收回手機:“文化調研而已。”
“調研個鬼!”她一把揪住兩人的衣領,惡聲惡氣道:“聽着,二位大爺!别再騷擾高塔後勤部的人了,他們指不定在背後怎麼笑話你們呢!”
大灰狼舉起手機斬釘截鐵:“絕對沒有!”
『聊天。』
【Sylvia-Marie】:親!我們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無論多好笑都不會笑。
【Sylvia-Marie】:除非忍不住。
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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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故事
星光原本想要發飙的,感謝列車突然到站的廣播拯救了臭小子們。
“終于到了!”菲利克斯如蒙大赦,抓起背包就要往外沖。
貼心的庫爾特則利落地提起行李箱,在擁擠的人流中為星光隔出安全空間,在她耳邊低語:“放心,我會看好他。”
三人随着人流走出站台,遠遠就看見出站口站着一位皮膚黝黑、紮着高馬尾的女子。她身着靛藍色的紮染連衣裙,脖子上挂着的子彈項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正踮着腳朝他們揮手。
“那就是表姑?”菲利克斯緊張地拽了拽衣角,壓低聲音問庫爾特:“我們什麼也沒準備,會不會很失禮?”
庫爾特還沒來得及回答,貓兒咬牙切齒的警告已經發出:“你們兩個,給我記住——”
“知道知道,留學生!”菲利克斯打斷她,抓了抓頭發,參考庫爾特闆起一張嚴肅臉,聲線也壓沉幾分,“絲塔爾,這樣可以嗎?”
這副假裝獅子的金毛犬模樣,讓人忍俊不禁。更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庫爾特不知何時戴上了包裡的那副平光眼鏡,整個人一股子學術精英的氣場。
“你們什麼時候改人設了?”星光扶額,“特别是菲利克斯,你學起庫爾特就像哈士奇裝狼。”
小菲菲一臉失望:“絲塔爾,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嘛!”
“Nein.”
“高塔後勤部建議的。”小庫子則推了推眼鏡,“他們說,說這樣更符合中國家長對‘好女婿’的期待。”
呃……
某人決定放棄治療。她深吸一口氣,拖着兩隻“問題金毛”笑容滿面地向表姑走去。
見到來人,曲歸筝遠遠就張開雙臂,氣質野性又灑脫:“小星光!”
她利落地摘下墨鏡,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兩個德國青年身上:“我聽你爸說有客人遠道而來,這就是你的德國留學朋友?Welcome to Nanning!”
菲利克斯條件反射地立正:“Guten Tag(您好)!Ich bin Felix.”
庫爾特則優雅地欠身:“Danke fur die Einladung(感謝邀請).Ich bin Kurt.”
曲歸筝爽朗大笑,挨個熊抱過去,流利的德語脫口而出:“Willkommen!Ich bin Qu Guizheng(歡迎!我是曲歸筝).”
菲利克斯瞪大眼睛:“您會說德語?”
“大學那會兒,在克羅伊茨貝格混過半年。”她眨眨眼,子彈項鍊随着動作輕輕晃動,“重要的是,我們家的語言天賦都不錯喲!”
星光崇拜地看着她,庫爾特則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對方脖子上的子彈項鍊,目光最後落在手腕幾道猙獰的疤上。
“走吧,車停在外面。”表姑自然地牽過星光,“你們運氣不錯,正好趕上民宿的燒烤聚會。今天晚上我請客!”
停車場裡,一輛吉普牧馬人格外顯眼。車身漆成迷彩綠,車内點綴着來自世界各地的硬币挂飾,兩側車門粘有“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的貼紙。
“哦!”菲利克斯吹口哨,繞着車子轉了一圈,“姑姑,這輛車太棒啦!”
曲歸筝笑着拉開後備箱:“前年跑川藏線時淘的二手貨。上車吧,後排空間夠大。”
星光剛要坐進副駕駛,庫爾特忽爾輕輕拉住她:“你坐中間。”他瞥了眼兩眼放光的菲利克斯,這家夥怕是已經在腦補開着這車橫掃東線戰場的場景了。
霓虹初上,車子駛入繁忙的街道。街道兩旁張燈結彩,三月三的節日氛圍正濃:五彩斑斓的繡球燈籠在微風中搖曳,路邊攤飄來五色糯米飯和酸嘢的誘人香氣,遠處隐約傳來悠揚的山歌對唱。
菲利克斯趴在車窗上,像個第一次進城的孩童般東張西望。
“姑姑,三月三隻有這裡在慶祝嗎?”
曲歸筝笑着打了轉向燈,車子拐過挂滿壯錦的燈柱。
“并不是哦。在中國,多個少數民族都有慶祝三月三的傳統。壯族兒女要趕歌圩,侗族舉辦驚險的搶花炮,瑤族有震撼的刀山火海祭……”她指向夜市方向,“看,明天那裡要擺百米簸箕宴。”
“姑姑,那些彩色燈籠是手工做的嗎?”
“對,都是壯族的傳統工藝。我民宿的露台上也挂着一排,是一位八十歲的非遺傳承人送的,一會兒可以拿幾個玩玩。”
繁華的街道,熱鬧的城市,忙碌的人群,被生活精心勾勒的時代……如此和平安甯,皆是1945年滿城瓦礫中不曾擁有的奢侈。
曲歸筝視線掃過金毛們粗糙的大手,不動聲色笑問一句:“看你們的氣質,之前參過軍吧?”
兩人對視一眼,菲利克斯乖巧扯蛋:“是的,姑姑,我們曾在聯邦國防軍服過役。”
“怎麼想到要來中國留學的?”
“因為……”看一眼星光,“Wes Brot ich ess, des Lied ich sing(愛屋及烏)。”
“Gutes Wachst mit Beschwerden.”
“Aber,Liebe bewegt Berge.”
星光猛地咳嗽起來。
“哈哈哈!”曲歸筝握緊方向盤大笑出聲,“有意思,太有意思啦!”
似乎是注意到庫爾特探究的目光,她又擡起手腕晃了晃:“怎麼,好奇這個?”
“星光說,您去過阿富汗。”
“嗯,去過幾次。”
“它現在……變成了什麼樣?”
車内刹那陷入詭異的寂靜。曲歸筝搭在擋杆上的手僵了一下,儀表盤上的藍光映着她緊繃的側臉。
良久,她終于開口:“你見過戰前的喀布爾?”吉普車碾過減速帶的震動掩蓋了聲音裡的顫抖。
“我……曾在曆史書上見證過他們的繁榮。”
“見證。”她冷笑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腕上猙獰的舊傷疤,“曆史書上的照片再美,也聞不到集市上烤馕的香氣,聽不到孩子們在噴泉邊的笑聲。”
路燈光在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她聲音裡的悲傷輕得幾不可聞:“現在的喀布爾,街角的茶館還在,但喝茶的人永遠湊不齊了。巴紮裡的地毯商還在賣同樣的花紋,可那些織地毯的手……”
還有她的愛人,也一去不複返。
車裡的氣氛沉重起來。但随即,被一首熱情的“唱~~山歌诶~~~诶嘿~”驅散。
“庫爾特。”曲歸筝突然換了輕快的語調,可眼底的陰影未散,“知道為什麼我現在開民宿嗎?因為每個來住宿的客人,都會帶着故事離開。這才是最珍貴的紀念品。”
暖黃路燈掠過他的深邃眉骨,庫爾特掃過後視鏡上搖晃的硬币風鈴。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錢币正在叮咚作響,像是無數故事的碎片在彼此碰撞。
“比如這個?”後座的星光指向儀表台角落的木雕,那是個缺了角的駱駝造型,“姑姑,這缺口像是被什麼啃過?”
曲歸筝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一叩:“阿富汗巴米揚山谷,好幾年前的事了,有個放羊少年用半袋鹽巴換給我的。”
她搖下車窗,讓夜風卷着南甯特有的桂花香湧進來,“當時□□剛炸毀大佛,他蹲在廢墟裡雕這個,說等遊客回來就能賣錢給妹妹買新頭巾。”
“現在……還有遊客去那裡嗎?”
“有啊。”
“太好啦!戰争結束後的阿富汗,開始恢複生機了!”
夜風吹動他們鬓角的碎發。
曲歸筝嘴角微揚,“去年剛開業不久,有個M國攝影師住我店裡,他說現在去阿富汗的隻有三種人:戰地記者、考古瘋子,還有,”頓了頓,城市的彩燈掠過那雙驟然明亮的眼睛,“還有堅信世界會變好的人。”
菲利克斯的心被瞬間觸動,“所以姑姑,您脖子上的子彈項鍊——”
“是射穿我愛人心髒的那顆。”她指尖輕撫脖頸間的子彈頭,聲音平靜得可怕,“那天,他救下了四個在集市玩耍的孩子。子彈從他的身體裡取出時,我頭一回明白和平的分量。”
“M855步槍彈,北/約制式。5.56毫米口徑,相當于一枚中國一元硬币的重量。”
瞧吧——
和平,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