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緊張得忙碌着,半掩着的門忽然有人敲了下。
鄒晴天擡起身子,瞧見闫桢拎着幾個外賣袋子進來了。
“你不是在收拾東西嗎?”鄒晴天下意識問出口,又反應過來,揚着眉疑惑道,“地址我寫的是這個房間啊,你怎麼拿到了?”
闫桢自顧自将外賣放在桌子上,率先将每一個袋子拆開來。
“我攔截了,”他将一次性筷子的袋子也拆開來,沖鄒晴天開口,“過來吃。”
鄒晴天将照片保存了,然後起身從床上站起來,她踩着拖鞋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先加了一口鴨肉吃。
闫桢在她面前坐下,将房卡放到桌面。
鄒晴天餘光掃了一眼。
他的房門鎖上了?
“你東西收拾好了?”鄒晴天緩了下,還是開口問。
闫桢點了點頭:“你的東西你要自己收拾還是我幫你?”
話音剛落,他又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道:“對了,你領完獎是不是也要回去了?我們今晚先把票買了吧?”
“......”
鄒晴天夾菜的動作一頓,手指捏着筷子懸在外賣盒上方。
闫桢沒聽到回答,便擡眼來看她,眸光中帶着些許詢問,還夾雜着些鄒晴天看不懂的東西。
鄒晴天喉間發梗,眼睫眨動了下,幾秒鐘之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決定如實說。
“闫桢,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走。”
“......”
寂寞席卷了房間,像一隻巨大的怪獸将兩人徹底吞沒,房間開着空調,溫度調得很低,闫桢忽然覺得手有些涼,但是眼睛有點熱。
下一秒,他開口,發出了一個簡短的音節。
“啊?”
鄒晴天收回筷子,垂眼望着桌面上的外賣盒子。
“我的劇本獲獎了,學校要拍,我得留下來。”
闫桢的視線飄了下,從鄒晴天的發頂掠過,望向了她的床頭櫃,那座玻璃制品的獎杯就放在她的床頭。
那一小方床頭櫃的正中央。
即便地方那麼小,這個房間的主人都要把它擺在那裡,可見是十分珍愛和喜歡的。
闫桢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他語氣沒有鄒晴天想象當中的驚訝,反而帶着一種一早就知道的淡然。
“鄒晴天,”他叫着她的全名,鄒晴天沒忍住心裡一顫。
“你是打算等我要上飛機的那一刻再告訴我嗎?要等到那個時候再告訴我我是要一個人離開的?”
“......”鄒晴天沒說話,也沒擡眼看他。
她就那麼抱着腿坐着闆凳上,安安靜靜地聽着闫桢說話。
“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成過男朋友?”
“......”鄒晴天喉間哽了下,下意識開口,“不是。”
闫桢溢出一聲笑,接着說:“你不是沒把我當男朋友——”
“你是沒把我當成過自己人。”
直到現在,鄒晴天才反應過來,闫桢的聲線是很冷很冷的。
隻不過往日裡他總是帶着笑說話,才讓她恍惚了,現在乍然聽到他冷聲開口的時候,好似一瞬間又回到了剛放暑假的時候。
鄒晴天心裡很不是滋味,卻又梗着脖子不願意開口解釋。
她偏過頭去,索性不願意去面對闫桢,這副執拗倔強的樣子,與當年被家裡人質問為什麼要自己跑回蒼南時一樣。
可那個時候她也什麼都沒說。
她的父母摔門而去,彼此之間冷了好久。
鄒晴天從小就覺得,有些話直白地說出來沒意思,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給對方,無疑就是給了對方侵入自己内心的權利。
無形之中,也是給了對方傷害自己的權利。
她明白,但是她不想改,将頭偏過去的一瞬間,鄒晴天在心底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要結束的,早一點晚一點都一樣。
她眼睫眨動了下,忍着發熱的眼眶,将頭往膝蓋上埋得更深了點,靜靜等着最後一句狠話和摔門而去的聲音。
就像一個窮兇極惡的死刑犯,面無表情地等着自己的判決書。
良久之後,對面傳來起身的聲響,鄒晴天眉心淺蹙了下,但仍舊沒有動身的動作。
可她沒有料想到,熟悉的氣息在她面前停下,鄒晴天的後脖頸搭上了一隻微涼的手。
她沒忍住瑟縮了下,一邊為沒聽到摔門聲而驚訝。
一邊在心裡肆意打破自己抱有的期盼,好似隻有自己把希望放到最低,等那件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她才不會因為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而難過。
但...
鄒晴天睜開眼,闫桢就蹲在她身前。
他眸中染着水光,仰着臉,聲音很低,像是在乞讨。
“鄒晴天,如果我隻有每個周末能飛過來看你,你會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