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句話再一次在眼前印證了，家入硝子看向那隻特級，再看看站在奴良陸生後方的毛倡妓。
兩者容貌差距之大，幾乎是兩個極端。
“就是它？”
他們還站在白霧之中，除了站在身邊的奴良陸生，環顧四周，家入硝子隻能看見妖怪們一雙雙泛着猩紅的眼睛。
其他身形，全部隐匿不見。
那隻咒靈似乎也看不見這裡，白霧擴散在四周，将其圈禁起來，于是它隻能在這塊小小的範圍内嘶吼着，發出不甘的聲音。
“嗯，似乎比之前更強了一些。”奴良陸生轉向同為毛倡妓的紀乃，得到了對方的肯定。
“周圍是居民區吧，從發現開始，你們就一直把它關在這裡了？”家入硝子看不見，但自從泡過大補營養液之後，他稍微能感受到活的氣息。
這一片，這種氣息像是星星點點的生命微光，繞在四周。
“為了減少迫害範圍，就将它大概困在這一片了。”奴良陸生承認。
“那就正常了，人類可是最惜命的生物。”
“足矣迫害到生命的危險，會讓他們無法遏制的産生恐懼。”
“而咒靈，就是依靠這些負面情緒而生乃至成長，不論恐懼、憤怒亦或是仇恨。”
家入硝子一步跨出了濃霧的範圍。
當身軀顯露在特級咒靈之前時，他明顯感受到了對方突然昂揚的情緒。
“還真是被關到發瘋了。”家入硝子呢喃着，又被自己的說法逗笑。
他本身也是被關着的一員，老大笑老二，半斤八兩。
家入硝子給夏油傑發了一條信息，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發送出去，隻好把手機收回去。
“喂，快躲開！”
剛把手機一半塞回去，陌生的提醒從後方響起，下一刻，耳邊就已經傳來了艱澀的咒靈語言。
家入硝子微微蹙眉，忍耐着想要揉耳朵的沖動，矮身閃過。
這是相較于花禦而言，更難聽的聲音。
——這個還不能打死。
家入硝子估摸着自己的力量，腰部稍微用力，帶起空白的一拳砸在咒靈的腹部。
對方吃痛的嘶叫出聲，後退幾步想要隐匿入霧氣之中，卻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反彈回來。
如此來回戲弄了好幾次，它終于在沉默中爆發了。
從咒靈語言來看，應該罵得很難聽。
原本及腰臀的頭發開始瘋長，甚至有些戳破它自己的臉皮，裡面溢出漆黑腐爛的液體，根根發絲宛若尖銳的細針，密密麻麻的四散在它身邊。
“為......什麼、要......抛棄我！”
像是沾染着沙礫的少女聲音響起，家入硝子忽然想到，鬼怪物語中的毛倡妓死亡時，或許和自己差不多大。
家入硝子重新站穩腳跟，“原來還是個孩子啊。”
這句話像是給了咒靈進攻的訊号，随着瘋狂拉長的發絲，它嘶嘯一聲，從對面猛沖過來。
出來的時候說走就走，導緻家入硝子現在身上什麼武器也沒有，威力最大的就是他自己的拳頭。
“後退。”
家入硝子向後退一步，奴良陸生如鬼魅般從他身側出現，迅然襲向咒靈，雪白刀刃和頭發絲接觸的瞬間，擦出了火星。
刺啦的聲響過後，家入硝子看見咒靈身上原本勉強蔽體的衣物被劃開的了一大道口子，挂在腰腹部岌岌可危。
家入硝子沒忍住‘哦呦’一聲，然後一步跨向前，擡手就遮住了奴良陸生的雙眼。
“小孩子不能看這個。”
還想接着揮下第二刀的罪魁禍首頓時茫然了，雙眼前微涼的手不是假的，但妨礙到自己攻擊也不是假的。
奴良陸生不解，“你幹什麼？”
家入硝子努力把指縫并起來，義正言辭道，“保護少年的身心健康。”
“哈？”
這段小小的插曲沒有持續多久，兩人之間猛地擠進一簇厚重的頭發，家入硝子眼疾手快地收回胳膊，小心地查看着自己的手臂。
這兩隻胳膊，他可是上了一大筆保險的。
眼看着一群頭發都朝着家入硝子那去了，奴良陸生幾乎要被無語笑了，他提着刀沖過去，“你在發什麼呆啊到底？”
“我在看自己的家當。”家入硝子很認真的回答，然後他就被奴良陸生拎着家當挪到了另一邊。
那些被當做武器的頭發似乎更硬了些，奴良陸生握刀抵擋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家入硝子見狀，歎着氣搖了搖頭，“你還是差點意思。”
“你就别說什麼風涼話了。”奴良陸生突然有了種想要洩力的沖動，好讓邦硬的頭發直接砸到家入硝子頭上。
他之前到底是為什麼會對這個人有奇怪的沖動啊？？
家入硝子聞言，有了動作。
他伸手握住奴良陸生刀柄前端空出的一段，掌心按在他的指端。
奴良陸生看着那截纖細的手腕，就那麼一轉，輕松地将他吃力抵抗的攻擊借力反彈了回去。
沖過來的咒靈一時躲避不及，被自己的頭發紮穿了手臂。
“吼——”
被激怒的咒靈，像是直接退化成了沒有腦子的野獸。
“他生氣了。”
家入硝子播報了一下事實情況，然後提議，“你回去待着看，接下來不适合小孩子在場。”
“你！”
他依舊沒有松開握着刀柄的手，現在輪到他站在奴良陸生身前，和擰開瓶蓋一樣簡單，直接将年輕的總大将向後輕輕一推。
奴良陸生被迫回到了白霧之中。
他還想沖出去，卻被抛過來的一個四四方方的機子制止住了腳步，那是家入硝子的手機。
而後，家入硝子略顯空靈的聲音從白霧裡圈穿出來，“裡面沒信号，你出去幫我給置頂的那兩個号碼發個定位。”
奴良陸生心中彌漫起小時候看緊爺爺不讓他吃垃圾食品的無力感，他放心不下，卻又能清晰地看見家入硝子和咒靈打得有來有回。
甚至有時候是在逗弄這隻咒靈。
奴良陸生看了幾秒，确認家入硝子很安全，且玩的很開心，隻好低下頭，認命地按要求發送信息。
先後發出去兩條信息，幾乎是同一時刻接收到來信，緊接着就是突然開始振動的手機。
“家入，他們打電話過來了，怎麼辦！”奴良陸生感覺自己就是拿着個燙手的山芋，還是最新的plus版本，由于沒錢，他扔之前還得想想自己賠的起嗎。
“不用管，關機。”家入硝子下腰躲過一绺發絲，想了想還是換了個方式，“算了，你給他們都發個‘三分鐘’，然後什麼都不要解釋。”
奴良陸生照做，手機果然不再震動，還沒等他松一口氣，就聽見轟的一聲。
那應該是馬路中間最大的一部分，現在已經呈蛛網紋凹陷了下去，家入硝子還保持着背摔咒靈的姿勢，看上去似乎也有些茫然。
馬路，被摔破了。
家入硝子下意識轉頭看向唯一的熟人——奴良陸生，他動了動嘴唇，“我不是故意的。”
“這個，應該也是歸你們管的吧......？”家入硝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奴良陸生：說真的，不要把什麼都推到妖怪身上來啊！
好久沒有和咒靈打過，家入硝子感覺自己的動作像是要回到最原始的狀态了。
主要還是惦記着給夏油傑送這份快餐。
導緻他下手的時候，一點都不幹脆利落。
“你看看後面啊！”奴良陸生心都要累死了，生怕一不小心，家入硝子就嘎在了他面前。
“好歹稍微對我有點信心吧。”
在奴良陸生有些驚恐的目光下，家入硝子輕松下腰，然後手一撐地，腰腹帶動腿，鞋尖直直踢在了咒靈的太陽穴上。
踢得咒靈倒在地上，掙紮幾下都沒有爬起來。
就連頭發絲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一叢一叢的搭在地上，像是被曬幹了的禾苗。
“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家入硝子蹲到它面前，抓着它的頭發紮它。
奴良陸生從白霧中走出來，無言以對，“你還真是心大。”
“你懂什麼，這是對自身實力有清晰的認知。”家入硝子輕笑着看了他一眼，“你還有的學呢。”
奴良陸生不想再和這個無良的人講話，他拎着一直沒有收回去的刀，對着咒靈的手腕刺了下去。
能源源不斷消耗妖怪‘畏’的退魔刀，對趴在地上的咒靈毫無用處，就像是一把普通的刀。
家入硝子湊過來看了一眼，“不是一個體系的果然沒用。”
他拍拍奴良陸生的肩膀，“沒關系，到時候我送一把咒具給你，如果是特級以下的咒靈，直接砍就是了。”
“砍什麼？”
“咒靈啊……”
家入硝子嘴比腦子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一人一邊架起，轉了個方向和來人面對面。
“傑、悟......嗨～”
“現在讨好我們也沒用，夜蛾知道了，他很生氣。”夏油傑看到地上陰暗爬行的咒靈，差不多能猜到家入硝子喊他們來做什麼。
要不然以對方的性子，難得有這種出來放風的時間，肯定要浪到晚上才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