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領被扯開了大半,蟲型咒靈分泌出來的透明粘液似乎是無毒的,隻是有些麻痹的作用,使得家入硝子渾身都發不出力氣,隻能睜着眼看它們按部就班的完成下一步。
不過這倒是歪打正着的緩解了腿上的疼痛。
鞋襪也被褪去,渾身上下多少都沾了點濕潤和黏滑,整個人像是砧闆上被處理幹淨的魚肉一般。
就在長棍越逼越近之時,牆體爆裂的聲音從另一邊炸響,早上才出現的章魚咒靈扒着牆,極其暴躁的揮舞起觸爪,連牆帶門一起掀飛。
“不許…碰他!”
“家入…是…我的…”
它們見到章魚時,孩子氣的臉上單一複眼瘋狂滾動,尖銳的兒童音和章魚的電音不斷随碰撞發出。
兩隻軟體動物就這樣膠着在一起,用着不甚熟練的人類語言互噴,直到後面才轉變為咒靈獨有的語言。
這些落在現場唯一的人類耳中,就是從一種吵鬧變成了另一種折磨。
章魚似乎比它們要強上許多,但因為顧及着身後的家入硝子,動作沒有像對方那樣大開大合。
——被保護了。
——是被怪物。
章魚前後有着兩雙眼睛,本該是用來緊盯敵人的那一對此刻一眨不眨的看着家入硝子,十條觸爪分出兩條,揮舞着将砸向他的東西統統擋下。
——這算什麼。
鞋子一隻被送到跟前,另一隻也緊跟着來了,他從原本待着的地方被轉移到了大門。
——所以這到底算是什麼。
章魚本來還想将家入硝子送出門口,卻因它們一刻不停的阻撓,不得不收回觸爪,十根柔軟的武器霎時變的鋒利,開始一起反擊。
從不高的地方直直跌落到地上,細嫩的手掌按在破碎木片上,尖刺紮入手心。
家入硝子久違的感受到了疼痛感,顧不上被好心送回來的鞋子,拖着雙腿一點點挪出辦公室,外面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了下來。
“不許走!明明我們才是同伴啊!”
“家入…隻能是…我的!”
沒有了礙手礙腳的存在,辦公室裡的一切在家入硝子離開之後瞬間被被攪爛。
肢體揮舞間破空聲不斷,家入硝子好不容易用打顫的雙腿邁出了一步,卻被後方噴洩出來的力道一下子推出去。
教師辦公室出門就是走廊,這一下将他推離走廊,騰空到無落腳之處,整個人和斷了翅膀的鳥兒一般直直墜落下樓。
從二樓掉到地上要花多久,答案是一秒。
一秒之内,他已經全然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呼吸,隻知道停止下來時心髒跳動的宛若機關q掃射。
“你沒事吧,孩子。”
耳邊似乎是傳來了成年人的安撫,家入硝子木着眼看過去,一個看起來長得挺急的男人正低頭看着自己,莫名有些溫和。
家入硝子沒有說話,轉頭看向不斷有碎石飛出的辦公室,他還能聽到裡面肉團奇特的叫聲。
“你先在這裡乖乖待一會,等我出來送你回家。”
男人将他放在一旁的花壇邊緣,揉了揉小孩的頭發,轉身上去了。
制服短褲露出一點大腿,肌膚下不是堅硬冰冷的石闆,而是帶着點體溫的柔軟布料。
家入硝子慢半拍的低下頭,他坐在男人的外套上,手指正勾在衣領上的漩渦紐扣微微顫抖。
二樓傳來的動靜更大了,甚至有幾聲爆破聲響起,家入硝子沒有擡頭,細細觸碰着紐扣上的紋路。
他聽見兩隻肉團尖銳的咆哮,聽見它們喊自己名字的聲音,被粘液接觸過的地方好像再一次泛疼刺痛。
周圍都是暗色的,但家入硝子覺得校門之外的景色仍舊是夕陽西下。
這裡和外面已經是兩個世界了。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就一會兒,可能已經過去很久,他聽到之前保護過自己的十爪章魚發出軟體動物特有的聲音着向這邊襲來。
他擡起頭看去,章魚現在隻剩下兩根觸爪,是保護過他的那兩根。
“家入,硝子…和我一起!”
三米,一米,幾乎就要貼近,家入硝子能看到章魚肮髒平仄的皮膚紋理,甚至能聞到它身上淡淡的、類似于奶茶的味道。
章魚不斷靠近,卻在中途被奇特的玩偶一拳砸向左邊,那是一頭帶着拳套的黑猩猩。
頭上再次落下熟悉的觸感,男人帶着點粗氣,往家入硝子的懷裡塞了一隻土黃色的河童玩偶。
“吓到了嗎?”他這麼低聲問着。
家入硝子搖搖頭,“他們…都死了嗎?”
“啊,消失了。”男人一邊說一邊将手上的東西放在家入硝子腳邊,“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向普通人提起,即使是你的父母也不可以。”
光,慢慢回來了,像薄膜一樣的東西悄悄落下。
地上的東西看清楚了,那是他的鞋襪。
謝絕了男人抱着自己回家的好意,家入硝子搖晃的站男人身邊。
“我是夜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