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蟲子形惡團不是不見了，而是合為一體了。

一體二頭二尾，三米多長，通體灰黑，帶着稀疏紮手的毛發，散發着和辦公室一模一樣的墨香。

兩個頭為一男一女，都是可愛乖巧的長相，不難看出村田正樹的品味，它們隐匿在村田正樹的身體裡，在他伸出去的手臂中膨脹起來。

從家入硝子的角度看起來，像是村田正樹的拳頭打穿了女孩的頭，擦過了男孩的臉頰。

它們一張口就滿是漩渦狀的利齒，啃噬着村田正樹的手臂，男人發出凄厲的叫喊。

這個時間點一直有安保來巡查，可現在，村田正樹的聲音從‘他’變成‘她’，來回轉換幾次，近乎癫狂，他伸出另一隻手，想向家入硝子求救。

救…救我。

它們已經用尾巴纏繞死了村田正樹，和動物世界中蟒蛇捕食一樣，一圈一圈環緊，最後吞下入腹。

利齒蠕動着，每向前一分，男人的手臂就短了一分，如同黑洞吞噬一般橫切整個手臂，動脈切裂平齊，卻又滾燙噴灑。

要離開才對…

手又一次握上門把手，狠狠下壓轉動依舊紋絲不動，倒是不小心用力多大将把手扭了下來，手背磕到門面發出一聲悶響，像極了敲門聲。

它們啃噬完半個胳膊就停下了咀嚼，向着發出聲音的方向轉頭。

它們的眼睛都被黑棉線粗裂拉緊縫住，眼皮沒有幹癟下去，眼球還是在的，依舊可以轉動，隻不過每一次的轉動都會在眼皮上帶起一陣波動，淌下一灘綠水。

“出去！别進來！”

“滾開！”

這應該是家入硝子遇見會說話的惡團中語調最流暢的一隻，它們看不見隻能用破銅爛鐵碰撞般的聲音驅趕着門外人。

它們蠕動着向前，從村田正樹的身上離開，失去雙臂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完全失去了意識。

現在三米長的蟲型惡團完全盤在家入硝子的面前，和家入硝子背後的牆壁構成穩固三角，兩個頭輪流嗅過門闆，又順着一絲不同氣味低下頭。

“同伴…新同伴！加入我們！”

男孩率先叫喊起來，他聞到了那極其熟悉的葡萄糖味道，強硬着睜開眼睛，眼皮被拉扯撕裂，宛如圍巾底下破爛垂條的流蘇，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複眼。

看清家入硝子的模樣，男孩咧開嘴笑了，“同伴！加入我們！”

沒等家入硝子弄清楚它話語中的一切，女孩的尾巴勾上他的小腿，順着褲腿鑽入，“同伴，應該融合起來。”

猛然就被拽着小腿拉向它們，怎麼掙紮都無濟于事。

它們拖着他來到椅子前，家入硝子看到地上的書包眼中迸發出希冀，在裡面胡亂的掏着，手心中傳來微微的刺痛才稍稍安心下來。

它們将家入硝子放到椅子上就靠在一起商量什麼，似乎是起了争執，女孩一下子咬下男孩的耳朵，男孩一邊喊着好痛一邊用尾巴給了女孩一巴掌。

“直接吃掉不就好了！”

“不行！…老師那樣的，才算是融合！”

“我們要像老師那樣，奪去他重要的一切，讓他再也離不開我們！”

“吃掉！融合！我們會成為新的一體。”

直到粘稠的液體撒了一地，它們才達成了共識，兩尾胡亂翻着村田正樹的抽屜，抽出幾根細長的小棍，對着家入硝子比劃。

“這麼大，就夠了吧！”

“足夠了，我們用的也是這個！”

它們扭動着湊近，就在尾巴甩過來時，家入硝子反握手中美工刀用力揮出。

它們很脆，用來削鉛筆的美工刀都能直接将它們劃開，粘液沾在胳膊上，刺痛的腐蝕瞬間麻木了半條手臂。

右臂因為脫臼耷拉着，家入硝子沖向窗戶，這邊是二樓，隻要找好角度跳下去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左手變扭的搭在窗框上，使勁一撐擡腿将自己送向玻璃，大片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家入硝子已經呼吸到外界安全的空氣，緊繃的神經還沒放下，就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

“不許逃！”

粘液大片包裹住小腿，發出下鍋燒油的呲啦聲，銳痛一下子穿透腦海，整條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疼痛和癢意從骨髓内部陣陣泛濫，家入硝子恨不得立馬棄腿而逃。

美工刀早就在劃傷它們之後被折成兩半，兩隻手狠狠圈着大腿，指甲嵌入其中，鮮血流淌，以微弱的力道來阻止毒素的蔓延。

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模糊的視線中是躺在紅色地面上的男人，别說保護他人了，他現在連自己的小命都要丢了。

誰家的英雄會落到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