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馄饨就是店名,一家幾十年的老店。
兩人先後走進店裡。
江禮以前常來,老闆眼熟她:“回來了啊。”
江禮笑着诶了一聲:“老闆,兩碗老馄饨。”
趁老闆快走進後廚:“一碗多加些紫菜。”
屋子裡的暖氣開的很足,林雙芊邊脫外套邊貼貼江禮的肩膀,知道江禮是特地給她點的。
江禮扭頭回應她,就收到一個明晃晃的媚眼。她假裝嫌棄地打了個寒顫,逗得林雙芊要跳腳。
沒樂幾句,老闆端着兩碗馄饨上來:“慢用。”
兩人道了謝,林雙芊已經迫不及待地舀一口吹涼,咽下去滿足地發出感歎。
江禮看得開心:“怎麼突然想着過來了?”
林雙芊邊吃邊回她:“就想你啦,反正家裡也沒事兒,我和爸爸媽媽打過招呼了。也不急着工作,所以找你玩兒兩天。”
兩個人雖然大學才認識,但已經夠了解彼此。江禮太知道林雙芊是什麼意思。
江禮一直看起來心事很重的樣子,有什麼事也悶在心裡,不愛往出說。
就從前段時間殺青到現在,工作的事情是讓江禮很苦惱焦慮的,卻什麼都不提。再到今天在平遙巷裡見到她,林雙芊都是幾乎一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們倆大學是不同的專業,混寝分在同一個寝室。彼此的契合讓她們的關系持久到現在,後來大三林雙芊出去英國學習兩年,再到如今,從不會疏遠。
但她們之間不需要過多的煽情與表達。
林雙芊咽下這一口,被燙的吐了兩下舌頭:“江笑笑。”
江禮在她對面從馄饨熱氣裡探出頭來,眨眨眼等下文。
湯勺撞在陶瓷碗上發出當啷聲,林雙芊誇張地轉一圈自己的手臂,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抵在下巴撐住腦袋,眼裡充滿了八卦的意味:“你之前電話裡說的付宴,是什麼情況?”
其實林雙芊已經想問很久了,奈何前段時間剛回國事情多,兩個人都事趕事。
江禮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知道擡頭就能撞上那雙不得到答案心不死的眼睛。
她戳戳碗裡的馄饨,不知道怎樣回答。
不是無法言語,是真的不知道怎樣去描述那件事情。
隻是剛好那一天她受了涼,剛好付宴來探班唐纾起。
她很幸運地在他的視線範圍裡,又或許,當時在座的工作人員都有一杯。
可江禮還是覺得幸運,那是一段值得珍藏的記憶,她彎了彎唇又收起:“就是運氣好。”
林雙芊作為她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是知道她的意思。
和老闆打完招呼,又往巷子尾走去。
平遙的晚上比束南城裡要冷很多,兩個人挽在一起貼得很近。
走在路上。
江禮的思緒飄遠去,想到剛才快離店時林雙芊問她,想和付宴認識嗎?
剛進入娛樂圈的時候,林雙芊打來遠洋電話也這樣問她。
她當時回答的是,沒想過。
現在的回答也一樣。
那天晚上姐妹倆窩在床上聊了很多。
林雙芊說想好了要到霧江去發展,反正都是從頭開始。
江禮剛開始當演員的時候,就是在霧江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
兩個人刷着手機聊着天,突然就對未來有無限的憧憬和沖勁兒。
那天晚上林雙芊快要睡過去,又迷迷糊糊地貼過來:“江笑笑,你不要怕。我們一起幹個大的,讓人家看看什麼叫風生水起。”
江禮被逗樂了,替她攏了攏被子,也關燈睡下。
-
第二天林雙芊突然就要回霧江去。
江禮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吓到,張着那雙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她。
林雙芊被可愛到,撓撓她的下巴:“江笑笑,你知道女人就是要幹什麼嗎?”
“搞事業。”
“搞事業!”
兩道聲音一起響起來,對視一眼倒是笑得開心。
林雙芊一直雷厲風行,立馬在手機上訂了票。
江禮說還要去老師那有事,晚她一點再回去。
說走就走。
江禮目送林雙芊的車走遠。
那天的太陽挂的很高,照得整條巷子都亮堂堂的。
冬天的微風夾雜着暖陽,陽光落在地闆上,生機明媚。
她踩着悠悠的步子走去鼓樂坊。
悅耳的鳥鳴奏成曲。
江禮仰頭看見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整片景象都叫人心裡喜悅。
陽光照得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江禮才拿手擋了擋低下頭,兀自笑了笑。
她有預感。
人生好像突然有一個嶄新的變動。
從這個不一樣的冬天開始。
鼓樂坊離得不遠。
江禮推開門風鈴聲就響起,沒看見老師的身影。
右邊的牆上挂滿了吉他。
前面是一張複古木桌。
窸窸窣窣的一陣雜音,後面探出完整的一個身子。
江禮扭頭看過去。
很熟悉的一張臉。
他的歌傳播度很廣,随手一刷的視頻也都是他,街道上也時不時能看見他的代言。各大商廈的大屏也偶爾有和他相關的投放。
當紅歌手,付宴。
前不久在劇組出現的,付宴。
江禮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要說什麼。
付宴抱着把吉他,坐在高腳凳上,這會兒沒有彈了。
他看見江禮時明顯感覺到眼熟,認出她了,右邊眉毛挑了下:“找施老的話他在裡屋。”
江禮愣住在原地。
腦袋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不斷重播。
流動的時間在此刻停止。
倒流到七年前。
17年的八月。
那時江禮剛度過一年的高中生涯。前段時間朱麗琴強制要停掉她的樂器課,那是那之後江禮第一次去鼓樂坊。
那天是很普通的一個下午。
她推開門走進去,付宴就坐在那面吉他牆下,手指掃着弦。
聽到門的動靜,按住吉他弦看過來。他的聲音低低的,很有磁性:“找施老的話他在裡屋。”
江禮到現在都清晰地記得他的模樣。
鼓樂坊裡面不是很亮,她卻看得清晰。
付宴留着乖乖的齊劉海,皮膚白白的,鼻梁高挺,那雙眼睛最好看,淺灰色的瞳孔,外面一圈黑黑的,像混血。
那時的臉還有些肉肉的,但依舊看得出骨相優越。
他的眼睛望過來,她的心跳就投降。
酸澀湧上鼻腔,江禮才從回憶裡醒過來。
付宴還是那樣看着她。
江禮不敢動,她光靠想,就能對上那對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