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不對。他們理虧在先,憑什麼我們躲開。而且他們幾人最多跟大有哥打個平手,馬上孟知彰就到了,他們若還想打,别後悔就行。
“公子!就是這兩個人,不僅攔我們的車,還将我們的人打了。”
“紅口白牙,說謊都不打腹稿麼!”莊聿白扔站在車上,居高臨下冷笑兩聲,“明明你們動手在先,還仗着人多打我們!”
将大公子順利接回家、辦了這趟差最要緊。一個年歲稍長些的家丁站在駱耀庭身側拎着書箱,邊給那幾個小厮使眼色邊厲聲訓斥那幾人:“兩個車夫而已,舍上幾文錢打發走就是了。這些小事還要巴巴說出來惹公子煩心不成!”
又向着同駱耀庭說:“大公子,夫人專門備了桌家宴,都是公子喜歡吃的。我們快回去吧。”
駱耀庭漫不經心朝莊聿白這邊看了一眼,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是不需要同誰家來接人的書童和車夫對線。他輕抿下唇,一個眼神過來,小厮忙将一個踏腳小凳搬過來,擡手扶駱耀庭上車。
雲紋蜀錦短靴踩上檀木透雕小凳,剛要上車忽然停下。駱耀庭轉身,眼神散漫地掃到莊聿白臉上,目光在眼尾那點紅色淚痣停留片刻。
“這位小郎君,我們見過?” 駱耀庭雖然自覺放低姿态,語氣中仍透出一股來自高門大院的慣有輕傲。
“我們大公子問你話呢,你站那麼高幹什麼!”方才挨了莊聿白一包子的那小厮,氣沖沖上前搶白。
“怕你狗眼看人低。怎麼,你白白吃了我一個包子,長脾氣了!”莊聿白不急不躁怼回去,還沖那小厮笑笑。
那小厮氣不過,又要揮鞭過來。
“沒規矩!真是有失體統!” 駱耀庭冷聲制止那小厮,轉身正對莊聿白,一副矜貴自持的世家風範,“我們應該在紙筆鋪見過一次,小郎君今日在此等你家公子下場?在下駱耀庭,方才家丁多有冒犯,抱歉。小六子,還不趕緊向小郎君賠罪!”
那小厮一千個不情願寫在臉上,但還是磨磨蹭蹭向前走了兩步,沖着莊聿白一抱拳:“方才得罪了。請小郎君饒恕!”
伸手不打笑臉人,莊聿白讓那人跟牛大有又道過歉,這事就算過去了。莊聿白站回車上,伸長脖子繼續在人群中搜尋孟知彰的影子。
可那駱家大公子并沒有立馬要走的意思:“不知小郎君所等的,是誰家公子,姓誰名誰?或者我讓小厮們去門口一起幫着尋尋?”
駱耀庭站在莊聿白車前,就這樣微微仰頭看着車上人,眼神帶着些玩味。換做往常,他是絕不會有機會,以這樣的姿勢和姿态看向别人的。也沒人會讓他這位駱家大公子,未來駱家的話事人受這種冷遇。
“不用麻煩了。他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我們的。我們再等等。”莊聿白口頭敷衍,并沒回頭,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貢院大門的方向。
“在下駱耀庭,請問小郎君……”駱耀庭又報了遍自己姓名,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似乎對莊聿白的名字很感興趣。
“駱公子,你好。”一般答非所問,就是對話趕緊結束的暗号。莊聿白用社交禮儀中最低一檔微笑,禮貌地點頭回應了這位駱公子。
“我與小郎君今日是第二次見面,怎麼也算半個相識。放榜還有個兩三日,若小郎君在府城等榜,這期間若缺什麼短什麼,可以盡管來駱家找……找我。若即刻便走的話,不知可否留個名帖……”
哪怕再遲鈍,似乎也品出這話中的不合時宜的熱度。莊聿白古怪地低頭看了看面前人,再三确認方才的話是不是出自這位駱家大公子之口。
對方如此“謙虛有禮”,倒顯得自己不懂事了。莊聿白也客氣了下,尴尬笑笑:“不用了,駱公子。”
駱耀庭擡起那張溫和矜貴的臉龐:“方才是我管教不嚴,忘見諒。剛是說我家小厮吃了小郎君一隻包子?是哪家鋪子的包子,我讓他們去給小郎君買上幾籠。”
“不用!”
洪亮又沉穩的一聲,驚得衆人忙回頭去看是哪個狂徒敢這般同他們大公子說話。
“你是何人?”很明顯,駱耀庭冰冷的語氣中帶出三分不悅和兩分敵意。
孟知彰并未答話,他一步跨上車,在衆位圍簇的駱家大公子的注視下,上前牽住莊聿白的手,柔聲道:“等久了吧。手這樣涼。”
莊聿白細長的手指,被一隻大手當衆完全包住,穩穩牽到那寬闊的胸膛前。他的心,也跟着浮在半空,有種飄忽的不真實。
孟知彰将莊聿白護在身側,居高臨下看着駱耀庭:“我家夫郎若想吃什麼,自然是我這個當夫君的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