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同行?”這回弗朗西斯臉上浮現出了警惕,好像又看到一個搶他研究經費的可惡同事,“烏丸集團的長期實驗體大多進行過快速療愈改造,但副作用……市面上的生長激素對她不起效果。”
“是你想不出而已。”艾達加入了他們的對話,眼神還是盯着藍皮膚的小女孩不放,“她是拒絕恢複常人生活的,即使擁有很高的智力水平。”
“她沒見過什麼是常人的生活。”灰原哀說,“也就沒法自己做出……有意義的決定。”
“人生觀也不是我們研究的。”
小姑娘想從角落逃向入口,但她的心思在烏城曦面前和透明的差不多。
“你的小世界很好,也沒人有資格替你做出決定。”知道克洛伊其實能進行簡單的人類對話,棕發女人輕輕歎了口氣,以讓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按住孩子細窄的肩膀,将她定在原地。
“你可以恨我,盡管很多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烏城曦的手腕避過克洛伊咬下的唇齒,聲音放的很輕,在熒藍色的右臂上進行靜脈注射。
觀察台前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噤聲屏息。
安靜了幾分鐘後,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哭喊沖破了實驗室的隔音層。
“你也看到了,他們最在乎自己的研究,也願意花時間幹任何複雜的實驗,管理起來不難。”一個小時後,參觀完基地内所有項目的灰原哀來到烏城曦的辦公室。
冰酒好像在哪裡都有辦公室。
室内沒有自然光照,裝潢色彩就簡約明快了些,灰原哀一邊背手打量裝着尖牙長蛇的标本牆,一邊說:“看得出來,我們的相處會很愉快的。”
她這次來到美國,大概有幾個月的時間回不到日本了。但隻要有實驗室,身處何地對她沒有區别。
烏城曦翻着傳真機吐出的幾頁彩印紙,臉色不怎麼好,繼續介紹說:“綠蔭和白木都是要大廢心思的公司,我也沒那麼多時間管理,所以選擇的員工都是物欲低,社會關系簡單的人。”
她在辦公桌上找了根鉛筆,在紙上的空白處逐一速寫,又标注了幾個職業殺手的特質:“如果之後有新人進入,或者有人鬧着帶東西離開,你會怎麼做?”
灰原哀湊近看向桌子,傳真來的文件是幾幅監控圖像,她心中一動,問:“如果用經營遊戲比喻,老玩家的保底是什麼?”
烏城曦說:“少量絕不叛變的士兵,隻能逐年提錢的私庫。”
“我在實驗室裡磨合過不少同事,分歧的話……敢于鬧事的人必定有訴求,也有底牌。”
灰原哀回身将辦公室的門關上,“我一直很敬重高武力人員,之後也不會變。關鍵時刻可以請他們幫忙掀開底牌,然後兩家人員坐下來聚一聚。”
鉛筆清脆地滾在桌子上,烏城曦拿起紙張站到傳真機前,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還以為你會自信地說,能提前發現埋伏的各類矛盾。”
茶發小學生的頭頂冒出小叉叉。
棕發女人按下傳真機的啟動鍵,将紙張重新放回去,笑盈盈地說:“看來私庫可以解除時間限制呢。”
科學家找了張椅子坐下,側過頭準備來場辯論:“你問這些話是出于習慣超前的布局意識,以及過度的悲觀——”
灰原哀的話還沒說完,烏城曦“咦”了一聲。然後,桌子上的固定電話響了。
她接起電話,聽了幾句後說:“放進來吧。”
烏城曦将電話挂斷:“有一支隊伍從東歐出發,沿地中海一路到了南太平洋,這三個月裡在找一樣可能早就損毀的東西。我本來以為沒什麼希望了,但前些天傳來了好消息。”
走海路?灰原哀問:“最關鍵的目的地是阿根廷嗎,α細胞的起始點?”
五分鐘後,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然後被慢慢擰開。
灰原哀坐在門邊的長沙發上,發現來人的腳步朝這邊走了幾步,擡起頭觀察。
這是個紮了簡練黑馬尾的白人女性,神态疲倦而柔和,穿着這個季節常見的沖鋒衣,長靴裡安置着軍刀,衣擺和鞋子上沾着不少泥點,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老闆。”年輕女子喉頭滾動,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先朝茶色頭發的小女孩看了一眼,然後用彙報的語氣說,“有人折在了路上……我們順着那個遠洋捕撈公司的遺址找到了一個新的坐标。”
烏城曦坐在辦公桌後,又挂斷了一個内線電話,然後向這邊傾身:“接下來的探索不是輕易能做的了,把坐标點寫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