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起自己曾問黎川王上輩子是怎麼死的，她說“一個愛美的人自然是死在變美的路上”。
程心攸突然不敢想象，上輩子黎川王作為凡人時，是在怎樣的絕境下會用這麼狠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她抱着黎川王撫上對方的臉，淚水濕了眼眶：“你怎麼這麼傻？”
黎川王卻搖了搖頭，已經說不出話。
“程心攸！”
聽見熟悉的聲音，程心攸猛然回頭，見掌院、吳越、桃桃帶領衆多院中弟子與螯氈士兵站在一起。
恍然大悟，怪不得螯氈大軍勢無可擋，原來捉妖院也其中有份。
唯獨沒有任天賜的身影。
程心攸心裡正不是滋味，就見掌院好言相勸：“程姑娘，此妖女與我捉妖院不共戴天之仇，還請你速速将她交出來。”
“可她現在已經嚴重受傷了！”
“程姑娘！”掌院大喊，随後痛心疾首：“數百年前，祖師爺也曾親自把此妖女鎮入東洲海底，可如今呢？她依然霍亂人間。不是本院一直糾纏不放，是為祖師爺不枉犧牲，也是為天下黎民蒼生安定！”
真是好大一定帽子，程心攸根本無從反駁！
見程心攸抿唇不語，掌院一改往日诙諧老頭形象，眼神瞬間淩厲，再次逼問：“那程姑娘是執意與本院作對了？”
桃桃不想局面鬧得難堪，大喊：“黎川王是妖，妖慣會蠱惑人心，程心攸你可别被她騙了！”
桃桃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是妖。
見程心攸不為所動，吳越比起平常也難得嚴肅幾分。
“任師弟就是受這妖女蠱惑，才違抗師門消失不見，程姑娘你不要也被騙了！”
甚至螯氈大軍中一将領還開口承諾：“若你能把她交出來，我保證外面交戰的士兵立即放下武器！”
“是啊！”
“交出來！”
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如潮水湧進程心攸耳中，來得又迅又猛。
程心攸低頭看向懷中奄奄一息的黎川王。
她與捉妖院有仇是真，滋養縱容黎川百姓病态審美是真，待她程心攸之情也是真。
程心攸夾在中間很是為難，隻能反複強調：“可她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程姑娘！”
掌院怒目：“既然你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們出手了。”
随後，白眉老頭拂塵一甩，院中弟子以及螯氈士兵紛紛亮出武器。
程心攸看在眼中，心中已經隐隐下定決心。
黎川王會死、也該死，但自己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備受折磨而死。
程心攸起身，緩緩伸出手掌，燃起一團神火。
掌院盯着她手心的火，暗自擰眉，狐疑程心攸何時擁有法力了。
待他察覺不對時，院子弟子接二連三被程心攸打落在地。
螯氈士兵原本準備出手，卻被他們的将領悄悄用手攔住，隻待漁翁之利。
看得出來程心攸都是在防守，她并不想主動傷及衆人。
直至，桃桃、吳越聯合出手。
程心攸四肢被桃樹藤條纏住，吳越得空一劍去刺黎川王。
見狀，程心攸顧不得許多，用神火燃燒藤條。
痛得桃桃立馬放手，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程心攸！你來真的啊！”
程心攸眼疾手快，一掌打飛吳越，擋住一劍。
她從空中而落，站在黎川王跟前，蹙眉解釋：“桃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随後又看向掌院衆人：“黎川王命不久矣，就讓她安然離世吧！”
“安然離世？”
掌院怒不可遏，“當年師祖五髒六腑具碎慘死，院門威望一落千丈的賬又該怎麼算？”
話音剛落，老頭拂塵親自出馬。
可他還是低估了程心攸此時的能力。
程心攸隻用了不到一半的功力，就已逼得老頭毫無招架之力。
掌院心急之下，用全部功力彙集拂塵上對準程心攸。
程心攸無法，逼得隻能一掌還擊，使得老頭從空落下，接連退後幾步跌入院門弟子懷中，嘴角流出一絲血痕。
吳越擔憂掌院，對程心攸大吼：“程心攸，當初你落魄至我院，掌院好心接濟，如今你卻恩将仇報！”
可剛剛那一掌老頭子也是抱了讓程心攸必死的決心！
她百口莫辯，吳越已經又殺了過來。
誰知，正當程心攸全部注意力放在吳越身上時，黎川王突然發出一聲痛呼。
程心攸回眸，見一女子跪在黎川王身邊，雙手握住匕首正插在黎川王身上。
顧不得與吳越糾纏，程心攸一掌打飛，飛回黎川王身邊，一腳踢飛那女子手中準備再次行刺的匕首。
女子摔倒在一旁，擡起頭來，程心攸這才看清她的面容，竟然是......絮兒
程心攸愣在原地，“你......”
絮兒滿面淚痕，眼中帶着痛苦和仇恨：“我全聽明白了，若不是她......”
她指向黎川王：“我的姐妹們、我們黎川百姓也不止于此......”
諷刺的是，方才程心攸注意力全放在護住黎川王這件事上，此時靜下來才聽見不遠處還有宮中女子驚恐的尖叫聲以及螯氈士兵的振呼。
瞬間，程心攸後背發涼，心尖如數萬螞蟻爬過、啃噬。
無人注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黎川王，沾滿血的手慢慢摸索到掉落在地的匕首。
“心......攸......”
她已經虛弱到，一字一句都需耗費大量精力。
聞聲，程心攸回神，全身發軟跪在黎川王身邊。
黎川王痛苦喘氣：“靠近些......”
待程心攸照做後，黎川王笑了笑，低聲呢喃：“菲菲姐再送你最後一件禮物。”
話音一落，在程心攸的錯愕之下，黎川王用盡全身氣力抓住程心攸的手連同匕首刺進自己的心髒。
白光刺眼，等程心攸睜眼時，她已經進到黎川王的空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