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愛她,寶貝得很,向來給她的都是最好的,巴不得将飯都喂進她嘴裡。連她纨绔成這樣,也隻是口頭說上兩句,從不責罰,這若是換成别家貴女,早被打瘸了腿。
“我從小就沒過過苦日子,怎麼嫁到你們謝家,還要吃苦受罪。”
謝珩:“不會讓你吃苦,隻是......”他忽然低下身子,伏在她耳邊:“别以為就我們兩人,暗中盯着的人依舊在,你我還是得像對和和美美的夫妻。不信看上面。”
蓦地,江攬月一擡頭,看到遠處牆頭一抹飛快地身影閃過。
她又趕忙用餘光看四周,一些邊角地方總能看到一點衣角。看來不同地方派來監視的暗衛,身手藏法都各不同,現在隻看得到江家謝家的暗衛。隻是宮裡派來的暗衛身法出衆,怕已隐匿得毫無蹤迹。
平日裡戲弄那些男子慣了,什麼樣的女子沒扮演過,不過是扮成恩愛和美夫妻,裝起來也容易。
江攬月擡起那根被燙傷的手指,指間還挂着水珠,她伸到謝珩眼前,嬌嗔道:“夫君你看,都腫了,不如你去懸崖上采點草藥來,我能好得更快。”
謝珩愣怔了一會兒,不置可否。倒是沒想到她會如此上道。
午後,兩人吃着餅子曬着太陽,江攬月坐在躺椅上吃了一半,嘴裡嚼着餅子迷糊地睡着了。
等再醒來時,不知謝珩從哪弄來的藥材,還真将她的燙傷的手指頭處理好,就是包紮得十分醜陋,活似一根玉米棒。
一看便是故意而為。
不過江攬月沒心思與他争吵,望着那西沉的太陽,連連歎氣。
“馬上太陽要下山了,好想看司樂坊的男伶跳舞啊,好想喝酒。”
忽然,一壇酒伸過來,在她眼前晃了晃。垂頭喪氣地江攬月才忽然眼前一亮,臉上鮮活起來,眼珠子跟着酒壇子繞了一圈。
然後随着那隻拎着酒壇子的手,向上看到謝珩的臉,他淡然道:“說了苦不了你。”
開壇喝了一口,她才喝出這是昨夜大婚的酒,不經又苦上心頭。
“男伶呢,沒有男伶,這過得是什麼日子。還不是苦中作樂。”
謝珩蓦地神色怪異起來,也不知在别扭什麼,“那個得過幾日才有。”
“真的嗎!”江攬月渾身的死氣散開,忽然振奮起來,“可是我今夜就想看。”
謝珩幹巴巴道:“今夜看不了。”
江攬月想想覺得也是,沒有馬匹,靠着腳程一步步去城中,今夜是做不到的。
忽然,她不小心掃到暗處的一片玄色衣角,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這裡處處都有暗衛看守,一言一行都會被往上彙報。
她想:那麼,若是我與謝珩有個閃失呢,謝家江家都不可能視若無睹,謝太師不好說,畢竟看着就是個心硬的,連這受的罪都因他而起,但我爹娘不可能不管。
那個閃失,隻需一場小病即可。
不遠處,那隻浸泡過手的木桶還在,裡頭的水依舊很滿。她興沖沖走過去,兩隻手提着木桶,卻拔不起來。
隻得朝着謝珩谄媚,她眨巴兩下眼睛:“謝子扶,能不能幫我個忙?幫我提一下水到房中吧。”
謝珩好巧不巧長得是一張毒死人的嘴,“你的忙還挺多。”算起來,一天一個小忙,也是個不怕麻煩人的。
但嘴上毒歸毒,卻還是冷着臉單手去提木桶。甘與不甘,叫人無法分辨。
他轉頭便要退出,江攬月趕在前頭将門關上,獻寶似的捂着他耳朵小聲道:“你看我,馬上就能帶咱倆出去玩了!不會讓你白幫忙的,到時你看女伶,我看男伶,我們雙赢。”
謝珩疑惑地看着,便見江攬月信心十足地拿起葫蘆瓢往掌心裡拍拍,叉腰狂妄無聲大笑。謝珩無語凝噎,心道:這是發了哪門子的瘋?兩口酒瘋成這樣。
這不經讓他想起有次她喝醉後與大黃狗打架,被抓了一身傷痕。闖禍的事,她沒少幹,就是不知道這回她想闖個多大的禍。
葫蘆瓢舀起一大勺涼水,江攬月憋着一口氣從頭頂淋下。
還嫌不夠,多倒了幾回,直到從頭到腳都濕透了,水珠一茬接一茬地順着臉頰脖子落下。
“謝子扶,快,帶我去這裡最高之處,我要曬月光!”她笑得開懷,順勢拉着他的手往外扯。
謝珩從紅木衣架上拿過一件深色外袍,遞給她:“穿上吧,你以為把自己弄病,就能回去,還是天真了些。”
“那總得試試嘛,你甘心一直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麼。”她話音才落,一隻玄鳳鹦鹉忽然在籠中振翅,鳥嘴裡複述着拉屎二字,還真在墊子上落下一坨鳥屎。
當下她便一噎,眼珠子轉了轉,雙手叉腰道:“那,那鳥拉屎就更要不得了,謝子扶,你沒事養什麼鳥。”
謝珩輕歎一聲,指着那隻玄鳳道:“你呀,多嘴。”他過去打開鳥籠,将那隻玄鳳捉了出來,推開窗棂,一松手,玄鳳便飛走了。
江攬月:“......”